黛玉微微有些不悅,怎麼這些人竟是不打招呼就徑直闖進內院來了,便是水溶每次也都是通報過的。可見是水溶領進來的,又不好說別的,隻好微微福了下道:“小女子無狀,不知有客在此,竟是失禮了,這便告退。”說著退後幾步要離開。那廂水溶一臉鬱悶,裏麵又夾著絲絲得意,另一個年輕人神態間則是若有所思,依稀可看出驚豔之色。

那為首之人聽黛玉聲音婉轉清靈,神態矜持中帶著淡淡疏離,不卑不亢,甚為滿意,笑道:“林姑娘不必如此,你這話我猜著了,竟是挑我們禮了。先水溶說我還不信,如今可領教了。在下水岩,是你父親的至交,亦是水溶的長輩,那個是我的兒子水澤,也算是你的兄長,姑娘不用拘束回避。”

黛玉眼睛裏掠過一絲詫異,目光流轉,飄然下拜道:“民女參見皇上萬歲、太子千歲。”春纖雪雁等都一驚,皇上的名字還是聽過的,忙都跪倒施禮,不敢抬頭。那長者笑意盈盈看著黛玉,眼睛裏劃過一絲歎賞,揮揮手道:“起來吧,處變不驚,林丫頭好氣度。”說著隨意坐到旁邊的石凳上。

黛玉稱謝站起,有些不解的想這皇上莫名其妙來做什麼。

水岩細細打量眼前佳人,窈窕娉婷,卓然清泠,笑道:“你叫黛玉吧,眉如黛,顏如玉,好名字。不愧是如海的女兒,幾代詩書之家,一身的書香詩韻,大方典雅。”說著轉頭看了看水溶,微微一笑。

黛玉掛著淡淡笑容,道:“萬歲過獎了。”

水岩擺手道:“罷了,咱們也不用講這些虛話了,今天我是微服而來,隻論親戚不論君臣。朕原是你父親的師兄,說起來你還得叫朕一聲伯父呢,不用萬歲長萬歲短的了。你們幾個都坐下吧。”

黛玉微笑道:“如此民女高攀了,黛玉見過伯父。隻是伯父隻論親戚卻一口一個朕,民女可怎麼敢叫。”說著抿嘴笑著重新見禮。

水岩大笑,喜悅道:“好好,真是個玲瓏剔透的孩子。”

水溶三人俱落座,水岩道:“早知如海生了個好女兒,可惜這麼多年你在京城我竟沒機會見到,今兒見了才知道什麼是輕靈婉約、蕙質蘭心,把我家那些女孩都比下去了。唉,你爹爹為國家鞠躬盡瘁,我卻還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

黛玉一笑,道:“伯父過譽了,黛玉小門小戶,不過是僅守本分,並沒什麼過人好處,螢火之光,怎能和公主想比。這些年黛玉也並沒受什麼委屈,伯父雖未見過我卻還惦記著命禦醫給黛玉一個小丫頭調理身子,黛玉一直感激於心。與那些其他為國效力者的家人比起來,黛玉若說委屈可是太不知福了。”

水岩歎息道:“難為你識大體,若所有人都有你的想法,少了多少紛爭與不平。你雖不怨,你那爹爹可是替你委屈著呢。看你這樣真讓我愛不過來,以後多進宮陪陪我,也能多解解我的憂愁。”

水溶聽了便一皺眉,臉上帶出十二分不甘願來。黛玉亦不願去那種地方,斂眉道:“隻恐黛玉舉止不當禮數粗疏,若是失了禮倒是不好了。”

水岩沉了臉捋著胡子凝視著黛玉道:“人人都想往宮裏跑,倒是你避之唯恐不及,莫不是還瞧不上我那裏,明兒我便下旨命你進宮,你莫非也是要抗旨的?”水溶等不解水岩為何突然發難,都臉色一變。

黛玉素顏微整,起身道:“黛玉不敢。隻是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萬歲的皇宮固然是好的,可卻不一定適合黛玉、是黛玉喜歡的。民女剛隻是說出了心裏的想法,若讓萬歲生氣黛玉隻得請罪了。萬歲是金口玉言,原不用問別人之想法,如果萬歲下旨黛玉何敢抗旨。”

水岩聽著黛玉柔裏帶剛的話,看黛玉應對從容,無毫無懼意,眼睛裏帶著淡淡堅定之色,撫掌笑道:“好一番言語,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卻是的論,我要怪罪倒顯得不通情理,成了那任意妄為的昏庸之君了了。玉兒別氣,剛剛我隻不過試探你一下。都說你淡泊名利,可我想著你一個小丫頭哪裏就能夠沒有一絲一毫虛榮爭寵之心,因此才詐你一下,倒是連你的膽色也一並領教了。還不坐下,否則一會溶小子的眼睛該吃人了。”

水溶鬆了口氣,黛玉聽皇上打趣,臉一紅,羞惱道:“溶哥哥吃人關我什麼事?”

水岩大笑,水澤也微微一笑,隻是看向黛玉的眼睛裏多了一絲不舍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