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冷冷看向別處。雪雁道:“二爺這是做什麼,沒聽見我們姑娘說的話嗎,還在這裏蘑菇什麼。”

襲人聽寶玉開始的話臉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哪知風波驟起,黛玉剪了荷包不說,還開口攆人,不禁惱怒起來,但是到底是奴才,也不好說別的,隻陪笑道:“林姑娘也知道二爺口裏不妨頭是有的,可並沒有別的意思,姑娘何苦計較,我這裏替我們二爺賠罪,姑娘就別惱了,看氣壞了身子就不值了。”

黛玉淡淡道:“原來寶二爺說了不該說的話就都是無心,襲人姑娘莫非沒聽清楚,他可是明明白白說要拿著我的東西去外麵炫耀呢,這也是無心?再者我們主子在說話你一個丫頭插什麼言,你倒是寶玉的什麼人,在這裏替他陪罪?”

襲人呼吸一滯,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紫脹了臉低下頭來。寶玉見襲人委屈的模樣愈加嬌媚婉轉,憐惜之心大起,但看看黛玉冰冷的神色,想求情又不敢說,急得臉色發黃,青筋都爆起來了,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外麵有小丫頭道:“寶姑娘來了。”

黛玉聽說寶釵來了,輕揚唇角冷冷一笑,眉目間的鄙夷一閃而過。幾天的觀察她已經大致猜出了寶釵的意圖,選秀不成便退而取其次,攀上榮國府這棵大樹。以前寶釵雖然圓滑世故但還知道守閨閣大禮,如今卻是急功近利起來,什麼規矩禮儀都拋到了腦後,也難為她有心計,又得王夫人歡心和信任,竟是很少有閑話傳出來。

寶釵笑吟吟進來見黛玉一臉冷意,寶玉臉色青黃,襲人惶恐不安,不禁笑道:“呦,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說出來讓我說和說和。真是越大越成孩子了,怎麼我轉眼不見你們成了烏眼雞了,可真是俗語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了。”

黛玉淡淡讓座,凝視著寶釵溫婉的臉龐道:“寶姐姐說得什麼話,什麼俗語我可是沒聽過的。寶姐姐既這麼說就該好好看著寶二爺,姐姐原是比我們姐妹都大,自然最是妥帖可靠,就請姐姐拉了寶二爺回去,我是萬萬不敢招呼他的。”

寶釵皎月般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隨即唇邊揚起淺淺笑意,和悅道:“瞧林丫頭嘴伶俐的,咱們兄弟姐妹都是天天在一處玩的,本就該和和氣氣的,這樣老太太太太看著也開心。”

寶玉聽了緩過神來,忙接著道:“正是寶姐姐這話了,好妹妹,你就看著寶姐姐的麵子原諒我吧。”

黛玉淡淡道:“我有什麼好原諒你的,在你眼裏我原就是任你們取笑的,我怎麼敢氣你。隻求寶二爺以後少來我這裏,別沒事動這動那的,我比不了你們,親姐姐親弟弟的,原隻是外三路的親戚,該守的規矩我還是要守的。”

寶釵神色微微一僵,眼睛裏精光一閃又歸於沉寂,默然無語。寶玉看黛玉神情冷淡,料難挽回,不覺灰了心,也不告別,默默轉身走了。襲人偷眼狠狠瞪了黛玉一下也不施禮轉身追了出去。寶釵也不好再坐,淡淡笑道:“看天也晚了,妹妹身子不好,我就不打擾了。”說著亦搖搖走了。

黛玉輕輕一歎,臉上顯出萬分疲倦來,亦有些灰心,本來看寶玉關心自己,自己也是有一份感動的,畢竟他隻是天真莽撞卻真沒壞心。哪知結果仍是這樣不歡而散,倒真像前世的冤家了。春纖等勸了幾句,看黛玉雙目微合,很疲憊的樣子,忙服侍她睡了。

次日清早,春纖給黛玉換上白色粉綠繡竹葉梅花交領背心,玉色圓領中衣,雪白長裙,淺綠色腰封,壓著長長的月白色宮絛。頭上除了平時帶的白色珍珠簪子,另橫插了兩支鳳形碧玉長釵,戴著一隻銀絲纏鑲明珠的簪子,耳上帶著水晶墜子,整個人飄逸靈動,即使靜靜站著依然散發出一身的清逸靈氣,令人無法忽視。春纖不禁歎道:“真個沒見過比姑娘再美的人,連我都嫉妒了。”黛玉淺淺一笑,美目流盼:“你竟是呆了,紅顏白骨,這色相有什麼用處?若過於執著豈不是和寶二爺一樣了。”春纖急道:“呸呸呸,姑娘說什麼呢,今兒是你的生日,可不許說什麼白骨之類不吉的話。我可不要像那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