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在黛玉身上最是用心,早已察其意。心中也是傷痛。他衝黛玉微笑道:“黛兒,溶哥哥可是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哦。”

黛玉提不起興趣來,輕輕嗯了一聲,仍是衝著湖麵發怔。忽然,水溶的手伸到她眼前,手裏拿著一封素色信箋。黛玉狐疑接過在自己眼前輕晃的信箋,打開來。借著月光燈影,映入眼簾的是一筆清俊飄逸的字,卻是父親林如海的字跡。黛玉驚喜地抬頭,看水溶正帶著溫暖如月華的笑意凝睇著自己。黛玉迫不及待地讀起來:“玉兒如晤。離家數月……父字。”

黛玉心潮起伏,反複讀著那信,那殷殷叮嚀令她幾乎覺得父親就站在自己麵前,正一臉關切和擔憂地望著自己,啟唇笑著喚自己的名字。“爹爹。”她輕輕呢喃,晶瑩的淚珠緩緩滑落。

水溶見黛玉落淚,頓時焦心起來,手足無措地叫道:“黛兒怎麼了。”

黛玉衝他展顏一笑,淚珠襯著明珠美玉似的麵頰,恍如月下綻放的滴露梨花,清麗幽雅:“溶哥哥,謝謝你,我真高興呢。”

水溶鬆口氣,笑道:“黛兒可嚇死我了,我原說要給你個驚喜,你一哭我隻剩下驚了,喜都嚇沒了。”

黛玉巧笑嫣然:“可真是個驚喜呢。笨哥哥,連喜極而泣都不知道。”

水溶劍眉一斂,輕輕歎道:“傻黛兒,你一哭我的心都亂了,哪裏還知道什麼喜啊悲的。”

黛玉小小的身子輕輕一震,細細品味話中之意,竟如轟雷電掣一般,不由揚起美麗的小臉看著水溶的眼睛,那清澈的眸子裏麵滿滿倒映的都是自己的影子。

水溶見黛玉看他,臉上表情模糊不清,似感動似感歎。知她年紀小情竇未開,心思懵懂,自己心急不來,所以隻笑笑不再深說。

夜露漸濃,黛玉卻還一絲睡意都無。水溶怕黛玉冷著,命春纖取來一件淡藍色折枝刺繡披風,親自給黛玉披上,笑道:“水上冷,咱們去園子裏逛逛吧。”

黛玉頷首。兩人過了竹橋,拐了個彎向園子中走去。路兩旁種得是建蘭,皎皎皓月之下,花影幽幽,香遠而悠長,甚是怡然。水溶和黛玉都覺得這份靜謐難得而溫馨,連心也在這分寂靜中沉靜下來,陶然於柔柔的月影花香之間。故此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隻是牽著手靜靜在石子路上走著,感受著這份寧謐安詳,心中不約而同地想如此能走一輩子就再無遺憾了。

情雖未起,心已沉醉。

北靜王府給黛玉的是滿滿的幸福,滿滿的溫馨,對於獨在異鄉的黛玉來說簡直就像自己的另一個家。隻是可惜終究不是自己的家,她也是得回去的。住了一個半月,黛玉終於還是帶著太妃和水溶滿滿地不舍回了林府。太妃生怕她獨自一人在家受了委屈,送了一堆東西不說,又把自己身邊的一個大丫頭名叫紅嫣的給了黛玉,這紅嫣本是宮裏的皇後送給北靜太妃的,在宮裏時是個三品女官,任誰也不敢小瞧。這皇後是太妃的堂姐,自然送的人是極其聰明伶俐的,見北靜太妃看重黛玉,且黛玉是個聰慧高雅的,從心底裏敬愛,所以非常盡心。

黛玉回了府下人們道茜雪姑娘前兩天被倚月摟的掌櫃林風買回來了,遵照姑娘吩咐暫時安置在府中做些雜物。黛玉忙把茜雪叫來,茜雪看見黛玉忙跪下,磕頭謝黛玉的救命之恩。

黛玉仔細打量發現茜雪消瘦了很多,禁不住歎道:“你倒是個能扛的,我原猜著你不過幾天就會出來,哪知竟這麼久,何苦去受這罪。”

茜雪臉微紅,半晌才道:“終究我還是有那麼點子癡心,故此那些罪也就忍下來了。哪知道前幾天寶二爺趁老太太高興跟老太太討了晴雯補了我的缺,竟是早把我忘至九霄雲外了,我才灰了心。說實話這麼久我本以為姑娘也已經忘了我了,哪知道林掌櫃在賈府外每天派人守著呢,看我出來就徑直把我買回來了。說起來還是姑娘真心,那寶姑娘原為我說了句話,奴婢心中也是感激,可後來靜下心來仔細想竟是覺得有些奇怪,那日寶二爺本來好像已經後悔了,若她不說那話,或許奴婢跟本不會被貶,奴婢竟還存了感激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