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慨歎終究這世上女孩都是癡心的,又好奇道:“你卻是為何會這麼想寶姐姐?”
茜雪諷刺一笑道:“那日奴婢去池子邊漿洗衣服,聽襲人和寶姑娘在樹那頭說話,襲人說‘茜雪那蹄子平日就和我不和,最是掐尖要強的,不想說貶就貶了,虧得她竟忍得下那些老媽媽的閑氣,我都替她難過了。’寶姑娘卻道‘不過是她的命罷了,你也別難過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說實話連我平時見她那輕狂樣子都有些不喜呢,焉知她今日的結果不是自己作的孽。聽說寶玉要了晴雯,倒是和那茜雪脾氣差不多,隻怕更厲害些,又生得美,你卻要小心了呢。’到那時我才知道寶姑娘竟是對我一分真心憐惜都沒有,後來仔細想想她那天的話竟是有點刻意為之,固然她對我一個丫鬟沒什麼要算計的,這種可能性並不大,可也許就是那對我的厭惡之心另她無意間作此行為。我竟是自誤了,還以為她是恩人呢。”
黛玉歎息半晌,並未做評判,隻問茜雪心中去留,茜雪道自己早沒家了,一臉堅決要服侍黛玉,黛玉想了想自己這兒也不缺人手,因見她針線很好,便把她薦到林家的一個繡坊裏。自此茜雪死心塌地地呆在了林家。
黛玉剛回到林府五六天,賈府就忙忙地打發人來接了。說老祖宗和太太想念姑娘,想接姑娘散淡幾天。
黛玉心下奇怪,老祖宗想她她能夠理解,為什麼掛上二舅母。春纖冷笑道:“姑娘怎麼糊塗了,那老祖宗自然真有幾分想姑娘,可更多的還不是因為看見姑娘得了北靜王府的眼,北靜王是皇上麵前的紅人,他們想緊著巴結著姑娘,也好讓姑娘在北靜王府麵前多說說好話。姑娘可別忘了他們家還有個常在在宮裏頭呢。至於說那二太太想您的話,肯定是老祖宗逼著讓下人們這麼說的,好讓姑娘覺得您二舅母已經悔悟了,讓姑娘放心。哼,若真是有真心,怎麼中秋的時候就不想著姑娘孤零零沒個親人在這兒,把姑娘接了去。那時候他們滿心滿眼看著的都是他們家女兒升了份位。”
黛玉有些悶悶的,輕輕歎息一聲:“竟不想他們有那麼多心思,我不過和太妃認識罷了,難不成還能央著太妃去管皇上家的家事。真真有些好笑。”
紅嫣在旁笑道:“姑娘哪裏知道,咱們太妃是當今皇後的堂妹,從小到大關係最好不過了,皇後統領後宮,若求了太妃和皇後說一聲,這元常在不愁不再高升幾步。”
黛玉訝然,原來還有這層關係。
雪雁道:“姑娘快別去了,沒的送上門讓人算計。”
黛玉搖頭道:“恐怕不好。剛那林之孝家的不是說中秋外祖母想接我就撲了個空,如今一晃一個多月,老祖宗想我想的吃睡不好,已經為此病了好幾天,我若再不去,豈不是給人說成不孝,說我也就罷了,但辱及林家就不好了,我林家的家聲卻是不許人這樣玷汙的。既然知道了他們的心思我斷不會讓他們算計了去。不過也許咱們想錯了呢,畢竟我還是個孩子,或許外祖母也不好意思讓我個小孩子去求太妃管皇上妻妾之事。”
春纖雪雁都是搖頭不信。紅嫣卻笑道:“既然如此姑娘去也無妨,這次王嬤嬤不用去了,有我跟著,我倒要看看他們敢當著我的麵說什麼。姑娘隻管放心住著,這些煩心事不用理會了。”
春纖錘了一下自己的頭,笑道:“真真我也愚了,怎麼把紅嫣姐姐忘了,說起來你和那王淑人一樣都是三品呢。”
黛玉直到過午才到賈府,寶玉和眾姐妹早接出來了。寶玉高興地挨在黛玉身邊,不過知道黛玉最煩自己碰觸,想動又怕造次了,心裏很是煎熬。
進了屋黛玉見過禮後坐到賈母身旁。賈母笑道:“玉兒這麼久沒來,看氣色比原先好了許多,可是找著了好大夫。”
黛玉含笑道:“也不過是換個大夫,倒是開的藥很對症,偏他怪得很,連方子都不給看,隻配好了藥給我按時送來,說是怕人把方子學了去。”
賈母笑道:“那些高人多有些怪癖,玉兒能遇到可見是好運氣的,對了,前兒得了些上好暹羅進貢的茶葉,快給玉兒泡來嚐嚐。”旁邊有丫鬟答應了便要去。
紅嫣在黛玉身後笑道:“老太君不可,我們姑娘脾胃弱,大夫說了不讓吃茶。”
王夫人不悅道:“這是哪兒的規矩,主子說話你一個丫頭插什麼嘴。”黛玉神色一冷,紅嫣不等黛玉說話淡淡道:“二太太這話差了,我就是奴才也不是你賈家的奴才,二太太在我這裏充什麼主子,便是教訓也需我們姑娘說話,沒的二太太越俎代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