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嶽道:“現在忠順往隱藏得很深,皇兄一時也拿不著證據。因此想讓如海重掌暗閣搜集證據,並且靠你家的財力控製住他江南的生意。皇兄已經探到這江南可是陸浩天的錢庫糧倉呢。從來軍隊未動,糧草先行,如海你的任務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

林如海歎道:“這也罷了。”

水嶽鬆口氣:“這就好,那明天我可就宣旨了。嗬嗬,皇兄可給了你個肥差呢--巡鹽禦史,總管兩淮鹽鐵要務,夠意思吧。”

林如海無可奈何,似笑非笑道:“真夠意思,我這師兄生怕我死的不快,要把我擱火上烤呢。”水嶽摸摸鼻子嗬嗬傻笑,隻裝作聽不懂。

第二日水嶽就大擺儀仗從外麵轉一圈又來到林府向如海宣旨。林如海賈敏都早知道了自然沒什麼吃驚,倒是那蘇州衙門鄉紳的忙趕過來道喜,林家雖然說處處與人為善,但這些人有多少是真心也很難說。賈敏等隻得打疊起精神來應酬。

因皇上催的緊,林如海很快收拾好了行禮準備去揚州上任。水氏父子也要回京交差了。水溶在林家和黛玉呆了幾天,早和這美麗的妹妹玩的不亦樂乎了,如今要分別自然是難舍難分。黛玉和這小哥哥也合得來,她素性重情,也是依依不舍,隨著爹爹直送道渡口。見船走很遠了還不停揮著小手。

水溶在甲板上看著黛玉粉色的身影在依依綠柳下單薄窈窕,仿佛會乘風飛去一般。終於那身影越來越小,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最後淹沒在煙水迷蒙之中,那心也慢慢揪痛起來,絲絲縷縷不知名的情緒慢慢纏繞上來,化成一張大網,揮之不去。正是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我帶走了你的目光,卻遺下了一顆心。

由於信息交通不便,林如海上任一個多月榮國府才送來賀喜之物,同來的還有賈敏的母親賈太君一封殷殷切切的信。信中除了賀喜之詞外還提到一件事情,就是想給自己的寶貝孫子求娶黛玉。信自然是情真意切,一片關愛之心,亦把寶玉的品貌誇了一番,很急迫的樣子。

畢竟母女連心,賈敏對母親還是頗為思念和關心的,可對寶玉這件事卻是很惱火。林如海的信息網無孔不入,早打聽到賈家那個所謂的鳳凰兒抓周時抓的就是脂粉釵環,現在雖然年歲不大卻是個最喜在內闈廝混的紈絝子弟,母親倒好意思那麼誇。而且完全沒想過玉兒嫁過去將會麵對怎樣艱難的境況,想想不禁讓她心酸又心寒。

說起來賈母這幾年知道自己的外孫女好卻從不露意要求娶,還不是因為林如海退隱後人走茶涼,對賈家沒什麼助力。如今林如海剛升了巡鹽禦史賈家就迫不及待想聯姻,也忒勢力了些。賈敏和林如海商量之後堅決而委婉的拒絕了賈家的“好意”。

時光如白駒過隙,春去秋來,花落花開,轉眼就是三年。由於林如海的事務繁重,家裏的重擔不免全落到賈敏肩上。好在林如海讓管家管理大部分事情,不讓她勞累著。賈敏便把所有心思放在教養女兒上麵。不但詩詞歌賦四書五經,連管家本領都教給她。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的命數皆有定,賈敏再清閑保養也終於日漸憔悴下來,紅潤的臉悄悄蒼白起來,昔日的美麗開始緩緩枯萎。

這年中秋才過,賈敏便染了風寒,林如海焦急萬分,把公務都帶回家裏來。賈敏這一病纏纏綿綿直到九月底才好些。黛玉和林如海這才鬆了口氣。換著花樣給她補身體,黛玉更把學業都放下了,每日在母親跟前承歡,或說笑話或彈琴,家裏又有了幾年前在蘇州時的天倫樂趣。

就在家裏人都覺得沒事了的時候,更大的災難卻又襲來。賈敏到十月中旬開始病情反複起來,這一次比上次病還要來勢洶洶,任怎麼請醫問藥就是低燒不退,還時時咳嗽,漸漸露出下世光景來。林如海每日長籲短歎,霜雪竟不知不覺染上了兩鬢。黛玉親自侍湯奉藥,本不結實的身子也更瘦弱了。

這日早晨賈敏微覺身子好了些,便起身挪到窗前的榻上,透過窗格子見外麵秋草枯瘦,殘葉淒淒,屋前一樹楓葉也已經快落了,最燦爛的時光都已經過去,隻剩下滿眼暗沉沉的紫,輕輕歎息一聲,恍若蝶翅滑過琴弦,不知不覺自己已辜負了多少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