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蕭皇後(1 / 2)

李世民一統天下的時候,一定沒有猜測過後來的局麵。比如後世的書文,要如何撰寫他的過去。就好像一千個讀者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般,他的好壞總有不同的評說。

比如說其實中一——《豔唐OL》的這位遊戲策劃。

唐太宗李世民弑兄逼宮之後,開啟了萬古流芳的貞觀之治。拋開太子建成是否庸碌無聞,或是秦王李世民是否英明神武,故事已成定局,而後續的展開,便在這位遊戲策劃的腦子裏,構築起了一個難以理解的發展路線來。

首當其衝要提起的,就是和氏璧。

李世民沒有和氏璧,他有些惴惴不安。自從玄武門一役,他便在想這些事情。按理來說,他及冠之年,力拔山兮氣蓋世,胸中包涵著曠世經綸,無與倫比的治國良策。焉能恐懼凡夫俗子的議論?可是大明宮的日子太安逸了,抑或說他實在太幸運了。他的社稷安穩,妃嬪美貌,臣子忠誠,作為帝王的一切生活都太稱心如意。所以他開始不安起來。他不安這竊取而來的江山,名不正言不順,若一千年兩千年以後,黃沙蓋去皇陵,英雄都是枯骨。大家會不會說——啊,他是一個竊國的男人。

他躺在錦繡的龍榻上麵,從來沒有如此苛求過,想要有一方定命的玉璽。於是他甄選世上最精妙的玉石,邀昭天下最厲害的工匠,想要打造屬於他的玉璽。那一對魚目混珠的假印,便誕生在這個時候。

當然荒誕而可笑的是,後世的史書上,評點他這一作為,稱為“聊以自慰”。

坐在宣政殿裏頭的李世民,似乎覺得心安一些。凡事講究的是更替變新,縱使沒有和氏璧,他依舊是大唐的皇帝。他一手拿著一方玉印,淩眉掃了一番寧靜的大明宮,將那對玉印小心翼翼地放進錦盒裏。

直到有一天。

那天李世民下朝不久,將其中一方玉印打發去了神策軍頭。事情乃是如此這般,因諸下官吏查察,京兆府尹雖無朝權,卻據守長安,中飽私囊久矣。神策軍是他的心腹,是他刀槍不入銅牆鐵壁百毒不侵的權柄構架裏麵,最依靠的一寸肱骨。他將玉印遣去了神策軍府上,挑揀局外之人行事。領印的人,未曾見過,卻曉得似是登基之後,層層篩選的翹楚,現今戍守南疆。

那人將事情辦得極其妥帖與漂亮。

京兆府尹之位,說大卻蓋不過天去,說小卻與長安每一寸關卡息息相關。李淵留下來的朝廷,是一盤大棋,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哪怕是螻蟻之力,亦可掀起狂瀾萬丈。李世民是聰明人,他的聰明太大,大得有些可怕。正是因為如此,他選擇了最直接的辦法——私遣神策軍精騎,繞開六部審查問案,避開權貴,迅速了解此事。

殺。

那人將事情辦得極其妥帖與漂亮,前後隻用了一日。太陽升起落下,便聽聞了捷報。

麾下竟有如此悍將,若不得重用,豈非一大損失?思定如此,李世民遂邀其宮中一敘。來者,乃一青年,唱過萬歲,繁禮而過,兩人憑坐而看。思來想去,竟無打發閑暇之事,便喚:“卿與朕手談一局。”

手談博弈,環環相扣,乃是推敲一人心思的至快捷徑。那青年後生一身玄黑,執黑子,狹眸黑發,身無半分狠厲之氣,城府深不可測。李世民有心琢磨其所想,心中百轉千回,靜默無言,已落子半壁江山。

“卿以為,朕棋藝幾何?”

青年撚一枚黑子,擒於下頜摩挲,挑眉:“君上棋勢凶猛,嚴絲合縫,頗有詭譎之態,著實拜服。”

李世民輕睨那枚黑子,端茶呷口,旋緩緩而道:“卿亦不俗。運籌帷幄之中,環環相扣,謀天逆命。”

“君上謬讚。”

“卿今戍南疆,國之肱骨,委為人臣,著實屈才。嗯?”

但見得青年幾分哂然,輕闔眼瞼,須臾輕勾嘴角,兩分和煦笑容於麵。溫聲道:“不敢。大丈夫持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自當忠於社稷,不枉一生火樹銀花。”那笑容溫潤得宛如一塊璞玉,被輕輕抹去了塵埃。

他的野心不明顯,句句避開鋒芒,表的是衷心耿耿。權柄是一把雙刃劍,李世民再為清楚不過。他的王位坐得看似安穩,卻有些兢兢戰戰。他害怕大權旁落,害怕官吏昏庸,害怕麾下再無賢能。

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作到極致,便會物極必反。

這兩三往來之間,李世民已作了決定。將這玉印,暫托於此人,從而掌控大明宮外細微之事。他將玉印裝在錦盒裏,小心翼翼交給青年,喚輦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