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剛剛處理完自家的船隊,一會到林府就聽到了鳳姐兒被氣昏過去的事情,他連忙起身前往他們住的院子。一進屋,就看見王熙鳳退了旁人,一個人歪著躺著。他小心的坐過去,屋子一股子藥味讓他擔憂。

“呆子……看什麼呢?”王熙鳳卒了他一口,使眼色:“去讓旺兒守在外麵,別讓人靠近了。”

賈璉何等聰明,一時間就明白自家娘子在裝病了。但是什麼事,需要裝病避開?他走到門口,吩咐了旺兒後關緊門坐在床邊:“我的好娘子,你這是有什麼事情?”

“我今天見到張家妹妹了!”王熙鳳抿唇一笑:“她跟我說了些個事情,本是聊得好好的,但是見到賴大家的不得不做戲出來。我不想沾了手,就裝病了。你也知道,老太太讓賴大家的過來,不就是看著我們嗎?”

賈璉見她媚色恒生,就知道肯定有好事情。他握著王熙鳳的手:“我的好娘子,有什麼好事情快快說來。”

“不算是好事,但是我琢磨著對你我無害。”王熙鳳想了想:“第一個就是大姑子的事情,你也知道前些年大姑子被降了分位,成了嬪。今次突然間升了妃,還得了賢德的封號。我原本是覺得好的,今天聽她一說,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什麼道理?”賈璉拿了泥爐上溫著的銅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吹吹喝下去。

“東府裏麵的小蓉媳婦,實際上是前朝太子的孫女,被秦家收養。皇家看著,因著是個女兒就沒多管。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被老太太和珍大哥哥知道了,娶了回來。大姑子這次是把她的身世告訴了皇上,才換了這麼一次封賞。張家妹妹說,怕是老太太要用小蓉媳婦的命,給大姐兒爭一個皇貴妃坐坐的意思。”

“有這等事?”賈璉聽聞,很是心驚。如果是這樣的事情,那就是大罪過了。不說別的,皇家最是護短。你如何表功績都不會說什麼,但是你殺了皇家血脈,那就是罪過了。他想起了賢德二字,怕是榮寵不多諷刺才多吧!這是捧殺啊!他手心有些顫:“消息可準確?”

“她騙我做什麼?我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對她有什麼好處。我們家比起領翔長公主府,可差遠了。”王熙鳳看得出,賈璉聽得明白其中的關聯。嬌嗲一聲繼續講道:“第二件事情,她給出了個法子。說是讓公爹以傾家蕩產,賣盡私產的方式還上戶部的三十萬兩左右的欠款。不用真的做,隻要以後表示很落魄就可以了。然後每年莊子收成上來的時候,就還上一兩千。然後上個私折,說自家母親偏愛幼弟,孝字當頭。家產據在母親和幼弟手中,實在是隻能還這些。感謝皇上看著老臣國公一脈的麵子,給了大姑子這麼一個榮耀。”

“這倒是一個好法子!”賈璉聰明的很,他瞬間就明白了裏麵其中的關竅。八十萬兩,實際上對自家老爹的私房來說,綽綽有餘。但是,一次性都還清了,顯得還有餘力。不如裝作傾盡私有,隻能這麼多。然後每年三四千兩的送上,看著不多也是心意。裝的落魄一些,到時候建造園子的時候,便是一個由頭。不管賈元春的妃位如何來的,在自己無能老爹眼裏就是皇上念叨他們家老臣,給的體貼。到時候,皇上不管如何對元春,都會給予賞賜。自己的二叔一家和老太太也不能說什麼,畢竟這是給娘娘長臉的事情不是?想到這裏,他開心的笑了:“我待會兒就給老爺寫信去,讓旺兒坐了快船過去。正好老太太臨走前送了信給甄家,我一個身邊得用的人回了京裏你又病了為由,正好不參乎。”

“你能想明白就好,我也是聽的懵懵懂懂的。隻是覺得不是壞事。”王熙鳳向裏躺了躺給他讓出半個床來:“我們不去做這壞人,事情讓甄家做了去了。那林姑爺的毒,就是我跟你說的第三件事情。那是甄家下的,你那姑姑也是甄家害死的。這事情,你也要說給老爺聽了。莫要再接觸,那甄家性子歹毒還不知道最後會鬧出什麼呢。”

賈璉本來已經躺好,聽她這麼一說猛地坐了起來:“這話又是如何說得?怎麼能扯到甄家上?甄家可是我們家的老親,一直都有來往的。你別是聽了挑撥吧!”

“什麼挑撥,這事情林姑父是知道的。”王熙鳳也跟著坐了起來看著賈璉:“不信的話,你晚上見了林姑父自己問去。林姑父原本不在他們的眼中,可林姑父後來坐了什麼?巡鹽禦史,這是多麼大的肥缺?你那姑姑多年無出,甄家就送上一個庶女說是做貴妾,林姑父沒同意。後來他們就找人下毒害了你那姑姑,然後送來一個嫡次女做填房。林姑父又拒絕了,這不就找了時間……”說到這裏她抿抿唇沒再吭聲。聽著這些,賈璉緊緊摟著她:

“看來,我們也要遠著一些了!”他想著,若是這些事情均是事實,那麼甄家所圖就不小了。連老親都不看顧,那麼他們還會看顧什麼?

下午夕食過後,林如海身邊的管家來請賈璉過去。賈璉進屋就看見林如海一個人,麵色死灰的靠著床頭坐著。

“坐!”林如海虛弱的抬手指,示意賈璉坐下。

“姑父看著不是很好,夕食可用了?”賈璉看著此時氣若懸絲的林如海,一時間有些難過。他幼時繼母沒有入府前,曾被姑姑接過來生活了一鎮子。姑父雖然忙,但是也會抽空抽查他的功課。那時候,他是有著孺慕之情的。這種感情到現在都很難消退,這也是他不願意接手老太太的事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