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沒來得及吧，我不知道。雖然我承認我的推理是沒有證據的，但是合情合理，比那個什麼卓赫更有說服力。”
“別這麼快斷定，”林寶晨嚴峻地望著常樂，“現在還沒有蓋棺論定，所以說話要注意一些，尤其回去後在林格麵前，不要亂說。我不相信會是林格，我太了解他了。”
“你真的了解？別以為別人都是傻子，我跟你講，你敢說現在的你和林格還是以前那一對站在凱拉斯學院校長麵前領獎風光無限的默契兄弟？”陳小滿打了個嗬欠。
林寶晨無話可說，事實確實是陳小滿說的那樣。他久久地凝視腳下備踩斷的一叢車前草。
“我還是覺得你的推理不夠嚴謹，有漏洞，比如說……”
“得了吧，”陳小滿打斷林寶晨的話頭，“不用找借口，既然你有先入為主的成見，我說什麼都說服不了你。沒勁。”陳小滿拖著一身疲憊站起身離去。
“我去找半城先生，他一定有辦法。我一定要把卓赫挖出來。”林寶晨想了一會，憤憤然地離去。
“喂，你們怎麼都走了？”常樂像個撥浪鼓似的左搖右擺，向前走兩步，又向後退，終於還是朝陳小滿的方向追去。
林寶晨隨手揪斷了路旁垂下來的樹枝，枯朽的木屑粘在手心裏，像年深日久的鐵鏽。陳小滿的推理顯然在他的心裏造成了影響，盡管結論在他看來是荒謬的，但他無法從邏輯上推翻陳小滿，至少存在一點可能，能夠將嫌疑轉移到林格身上。有一幕情景敲開了林寶晨的記憶。那天，就在遇到癡呆的讀書郎的一刻，林格說要去上廁所。接著回到寢室就發現了第三封信。這是巧合？林寶晨心煩意亂，他不確定該不該和林格攤牌。如果陳小滿的推論全部錯誤，攤牌豈不等於讓他和林格已經陷入尷尬境地的關係雪上加霜？林格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受到自己的親兄弟的懷疑一定會讓他痛苦不堪。可是，這麼藏著掖著……
冬天真的來了。陰晦的天氣匆匆趕上時令，巴不得將寒冷與黑暗盡早灌進人們的屋子，平息眾生的喧囂，恢複一片蠻荒。
下午四點半，林寶晨從半城先生的“尹陽齋”走出來，回凱拉斯學院。他從半城先生家裏借了兩本書。一路上，他用書擋住胸口，防止冷空氣從領口偷襲，單薄的外衣已經被尖刃一般的晚風吹得緊貼在身上。他小跑了一陣，身上感到一股熱量騰騰升起。在離宿舍不到一百米的操場邊，一個人正一瘸一拐地前進。林寶晨趕上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怎麼搞成這樣？”
“別問了。找個地方，我有話跟你說。”林格一隻手緊緊貼在受傷的腿上。
林寶晨日記：
……
我很痛心。陳小滿往我心裏扔下了一顆炸彈。我雖然一萬個不相信林格就是那個人，但我與陳小滿一樣沒有證據。就在我下午遇到被蛇咬傷的林格時，他還顯得那麼一如既往的率真和單純。這怎麼能是裝出來的？他有什麼動機去幹那種事？我不能說服自己對林格宣判。我做不到。他是個倔強的孩子，他的反抗方式之有一種，就是大聲說出來。
林格今天是因禍得福查到了一些對我們有用的消息。我甚至都忘記了那日在病房裏對他的承諾。我應該感到慚愧。回想起來，我的那一句承諾像是隨口而出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絲毫沒有兌現的希望。可林格代替我做到了。他幾乎把我嚇到了，讓我既擔憂又佩服。我隻是隨口一說而已，他竟然真的又跑到那個山洞裏去了……山洞被堵顯然是有人故意跟我們作對。林格斷定，那個人就是暗中送餅幹的人，就是搭救昏迷中的他的人。林格終於對我吐露了實情，這小子向我隱瞞了途中昏厥的那一段，自以為可以獨自挖掘出什麼來，想不到，那條蛇替我給了他一點小小的教訓。
凱拉斯學院裏的“大人物”怎麼會注意到我們的秘密？我覺得林格說得對，這個“大人物”一定有其他企圖，並不僅僅是阻撓我們而已，否則他和不直接命令我們停止調查？憑著他手中的權力，恐怕我和林格是輕易就會被打垮的。
我看得出來，林格很焦慮。他這一陣子似乎很累，脾氣躁動，並且還受了傷。腳上應該會影響到他近幾日的活動。這個時候，我應該做出抉擇了。
自從上一次被莎維德麗公主嚇得落荒而逃，我就再沒見過她。我得不到合適的機會接近她。她就像曇花一現似的消失在凱拉斯學院裏。我去過圖書館幾次，故意在裏麵停留了很長時間，但是一直沒有再見到她。我盼望著有一個黑影從我身邊閃過，然而隻有幻想罷了。不知為何，我曾夢見莎維德麗穿著華麗的衣服時的微笑，還有當日她在圖書館裏尋找的那本畫冊裏的作品。夢醒時我也找過那副《魔鏡》，仔細閱讀過MauritsCornelisEscher的生平，但並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暗示。我猜那大概是美麗的公主獨特的氣質背後一種鮮為人知的愛好而已。至今我也沒有得到莎維德麗公主即將離去的消息，不知她會不會和來時一樣，不動聲息地行動？那樣的話就糟了。我聽人說，莎維德麗公主在以前每次造訪凱拉斯學院總不會留連很長時間，這次好像格外地延長了訪期。莫非，這是機緣巧合，是上天對我和林格的眷顧？我是否應該趁此良機做些什麼，才不枉了這難得的機遇？
但匿名信怎麼辦？現在的形勢已經涉及到了林格，不僅快為林格洗清冤屈，恐怕會釀成更大的惡果。一邊是機不可失，一邊是刻不容緩，我該怎麼辦？
……
我把林格對傳國璽的報告向半城先生做了個大致的陳述。半城先生好像很讚許，同時也有些遺憾，表示如果海外回信一到，會立即通知我們，他很擔心嚴冬的境況。
嚴冬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說真的，我對他的工作很感興趣。我一直對神秘的事物有難以割舍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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