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時分，曹操單騎出城。他褪去錦袍換上胡服，馬鞍暗格裏塞著袁紹偷來的北軍令符。過汜水關時，守將舉火查驗文書，火光掠過他頸間狼牙項鏈——這是三日前從黑市購得的匈奴飾物。
“等等！”守將突然厲喝，“摘下皮帽！”
曹操緩緩抬頭，左頰赫然烙著鮮卑圖騰。這是用羊血混著茜草汁臨時繪就的，卻在火光下猙獰如真：“拓跋部的商隊也要查？”他甩出半塊金餅，喉間滾出純熟的匈奴語，“耽誤了給左賢王獻美人的時辰，你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三百裏急馳至崤山北麓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曹操伏在崖邊，望見穀底匈奴營地篝火熊熊。蔡琰被縛在中央木樁上，素衣染塵，唇間仍緊咬著那支胡笳。去卑正舉著酒囊狂笑，突然用刀尖挑起她的下頜：“漢家才女？不過是被圈養的母羊！等本王把你獻給大單於……”
話音未落，東南角馬廄突然躥起火光！受驚的馬匹嘶鳴著衝撞營帳，曹操趁亂摸到木樁後，短刀割斷繩索的刹那，蔡琰忽然咬住他耳垂低語：“東北角青驄馬，鞍下有蔡氏私印！”
去卑的怒吼聲逼近，曹操攬住蔡琰翻身上馬。箭雨擦著耳際飛過時，他感覺到懷中人脊背緊繃如弓弦——原來她早將發簪磨尖藏在袖中。
七、洛水對弈
黎明前的洛水泛起血色。曹操策馬衝入蘆葦蕩，追兵聲漸遠時，蔡琰突然悶哼一聲。他低頭看去，少女小腿上赫然插著半截斷箭！
“忍著。”曹操咬開酒囊澆在傷口上，撕下衣擺紮緊止血。蔡琰蒼白的唇咬出血痕，卻始終未發一聲。
“為何選我？”她忽然開口，眸光比箭鏃更冷，“你本可作壁上觀，待匈奴與朝廷兩敗俱傷時坐收漁利。”
曹操扯下狼牙項鏈擲入洛水，水花驚起宿鷺：“曹某確實想要漁利——”他蘸著血在掌心畫了個“漢”字，“但我要的，是讓胡人從此不敢南望的漁利！”
對岸忽然傳來號角聲。袁紹率北軍精騎踏浪而來，手中高舉的卻不是漢旗，而是半卷《熹平石經》！蔡琰瞳孔驟縮——那是其父畢生心血。
“蔡姑娘莫怪。”袁紹苦笑，“我等劫營前，令尊將此卷交予我，說若事敗……便以此經換你性命。”
曹操突然放聲大笑，驚飛滿灘鷗鷺：“好個蔡伯喈！用石經換女兒是假，用女兒換誅胡良機是真！”他揚鞭指天，“這一局，我曹孟德賭了！”
八、朝堂驚雷
三日後，德陽殿早朝。漢靈帝把玩著去卑獻上的夜明珠，懶洋洋道：“匈奴王庭遞來國書，說要朕斬了曹孟德首級，再賠三千金帛……”
“陛下不可！”蔡邕突然出列，捧著的竹簡嘩啦散落一地，“老臣有本奏！去卑所謂朝貢使團，實為鮮卑細作！他們在崤山暗道藏匿兵械圖，欲與慕容部裏應外合！”
十常侍張讓尖笑打斷：“蔡中郎莫不是老糊塗了？曹阿瞞劫殺使臣已是死罪，你還想汙蔑友邦？”
僵持之際，殿外忽然傳來清越女聲：“民女蔡琰，願獻《胡騎布防圖》！”
群臣嘩然中，蔡琰跛足而入。她展開的羊皮卷上，用胭脂繪著密密麻麻的標記——正是那夜被擄時暗記的匈奴營地布局！曹操押著個捆成粽子的胡商跪在殿前：“此人在洛陽黑市倒賣鐵器，賬冊顯示買主皆是鮮卑貴族！”
漢靈帝慢慢坐直身子，混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擬旨。著西園八校尉即日北上，剿滅匈奴亂黨！”
九、磨刀之石
出征前夜，曹操獨坐馬廄磨劍。蔡琰提著藥箱走近，突然將一物拋入草料堆——正是那日碎成兩半的玉璧，此刻已被金絲鑲補如新。
“金鑲玉雖俗，卻比完整的玉璧更經摔打。”她蹲下身為他包紮手上裂口，“家父讓我轉告你，西園學堂的最終考核……開始了。”
曹操劍鋒輕顫，割破指尖的血珠滲入金絲紋路。遠處傳來袁紹醉醺醺的吆喝聲，混著戰馬嘶鳴，像首荒腔走板的塞外民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