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東漢末年，外戚幹政。皇帝為製衡外戚勢力，寵信宦官。在外，各類天災降臨；暴雨引發洪水，地震引發海嘯。繼而大旱蝗災，赤地千裏，人民相食。官吏苛刻冷酷，天下人心思亂。
洛陽，作為漢朝的都城，雖然依舊繁華，但已不複往日的寧靜。南宮之北，北宮之南，有一座禁中西園。漢靈帝為分外戚大將軍何進兵權，於中平五年八月，置西園校尉府掌管禁中禦林軍。漢靈帝劉宏親自統領，自任無上將軍。
西園校尉府一時聲勢浩大，連何進亦要受其命令。西園之中，一所學堂靜靜矗立，看似平凡無奇，卻暗藏乾坤。
這所學堂名為“西園學堂”，由漢靈帝設立，當朝大儒蔡邕掌管校務。蔡邕不僅精通儒學，更善於識人辨才。為了選拔和培養有潛力的年輕人，他特設了一套嚴格的考核製度，隻有通過考核的人，才能進入學堂學習。進入西園學堂，即可成為天子門生；因學堂規格極高，無論任何人進入學堂必須放下身份，不得帶入任何隨從；衣食住行必須聽從學堂安排，不得隨意造次。
一、浪子入局
建寧三年的洛陽城，蟬鳴聲裹挾著暑氣，蒸得西園學堂的青石板滾燙。曹操一腳踢飛了路邊的石子，錦緞衣襟隨意敞著，露出裏頭不羈的胸膛。他身後的袁紹正捧著半塊胡餅狼吞虎咽，嘴角沾著芝麻粒，含糊不清地嘟囔：“孟德，這鬼地方連個婢女都沒有，蔡老頭是要咱們當和尚不成？”
“和尚？”曹操嗤笑一聲，指尖摩挲著腰間玉佩——那是他昨日從洛陽東市賭坊贏來的戰利品，“若真當和尚，頭一個該把你塞進白馬寺！”
兩人拐過回廊，忽聽得一陣清泠琴聲。曹操腳步一頓，隻見前方梧桐樹下，一襲素色襦裙的少女正垂首撫琴。她發間僅簪一支白玉釵，脖頸纖細如鶴，指尖在琴弦上跳躍時，連樹影都仿佛凝滯。袁紹看得眼直，抬肘捅了捅曹操：“這莫不是蔡老頭家那位才女？”
曹操未答，卻見那少女忽地抬眸，目光如冰錐刺來：“兩位若是來聽琴的，煩請噤聲；若是來搗亂的——”她指尖重重一劃，琴音陡然轉厲，“學堂東牆有狗洞，爬出去便是！”
袁紹漲紅了臉，曹操卻咧嘴一笑，大步上前按住琴弦：“蔡姑娘好大的火氣！聽聞西園學堂考的是‘禮樂射禦書數’，怎的連聽琴都要分個貴賤？”他俯身逼近，鼻尖幾乎觸到蔡琰的鬢角，“還是說……姑娘怕輸？”
蔡琰猛地起身，琴案“哐當”翻倒。她退後兩步，耳尖泛紅，聲音卻冷硬如鐵：“曹阿瞞，你父親曹嵩花了三千金才替你謀得舉孝廉的資格，你倒有臉提‘貴賤’二字！”
曹操瞳孔驟縮。父親是宦官曹騰養子的事，素來是他心頭一根刺。
二、玉璧裂痕
當夜，曹操踹開了蔡邕的書房。燭火搖曳中，老儒生正伏案校訂《熹平石經》的殘卷，頭也不抬：“若要退學，出門左轉找袁太傅。”
“學生是來討教。”曹操將一卷竹簡拍在案上，正是白日蔡琰彈奏的《幽蘭》曲譜，“敢問先生，這琴曲講究‘哀而不傷’，可令嬡今日彈的，怎麼像要活剮了人？”
蔡邕終於抬眼，目光如古井深潭：“琴為心聲。小女彈的是殺伐之音，隻因她三日前收到幽州急報——”他推開窗欞，夜風裹著遠處更鼓聲湧入，“鮮卑鐵騎已破漁陽，沿途村落十室九空。”
曹操指尖一顫。他想起昨日路過洛陽南市時，見到流民蜷縮在牆角，懷中嬰兒連哭聲都微弱如貓。
“孟德可知，為何陛下要設西園八校尉？”蔡邕忽然發問，手中刻刀在竹簡上劃出一道深痕，“外有何進擁兵自重，內有十常侍禍亂朝綱。這學堂看似風雅，實則是陛下選刀的磨石場！”他猛地咳嗽起來，袖口濺上點點猩紅，“你們這些膏粱子弟……咳咳……若連匈奴文字都看不懂，將來如何守得住漢家山河？”
曹操默然退出門外，卻見蔡琰抱著一摞書簡立在廊下。月光浸透她的素袍，恍若一尊冰雕。
“今日……是我失言。”他忽然開口，自己都驚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