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深棠郡的風俗死者要在家停靈三天,以便家屬好友、知交親朋們吊唁瞻仰遺容。第四天一早就會起棺下葬。三天裏前來吊唁的賓客絡繹不絕,起碼達到數萬人。全球一百二七家分公司,三百多分部得到消息都派有代表前來,有些還正在路上。加上生意上的朋友、合作夥伴、客戶、知交好友、戰友、當地官方、媒體等,就連素不相識慕名而來燒香拜禮的人都有數百上千。一直到二十三號早上家屬已經著手起棺下葬了還陸陸續續不斷有人到來。還有很大一部分人已經發來消息正在趕來的路上,這些基本上都是沒有專門通知,而是得到信息自己過來的。
任春有些為難了,兩天前她就決定了讓父親的靈柩在家多停留兩天,不能讓那些誠意滿滿專門遠道而來的朋友撲個空,可是被知道消息的任天梁一口否決:死者為大,按風俗禮節,準時起棺。任春雖然是任天峰的長女,也是夏正集團的首席財務官。但任天梁才是這次喪葬事宜的主事人,他是任天峰的堂兄,比任天峰還大著十歲,還是牌樓村的村長,也是任姓宗族裏的長者,在這方土地上他的威儀不容置疑。
不過任春還是走到他麵前,恭敬的說:“任叔,你看賓客不斷的在到來,還有好些朋友發來消息說明後天就到。我們還是把父親的遺體再停放兩天吧?”
“不行!”任天梁看了任春一眼,隻簡單的回答了兩個字。他正在指揮房下子侄著手蓋館封頂,準備繩索木杠等物品,就等雞叫三遍後起棺下葬。
“就算按照鄉風民俗也是可以在家停棺五天甚至七天,也沒有哪條規定說人死後三天一定要入土的。可您老為什麼一定要堅持三天就下葬?”任春問道,她依然想要跟任天梁商議再多停兩天。
“因為你爸要求回來安葬,要求我主理他的身後事,而這裏是牌樓村任氏宗族,不是在你們的集團公司裏,不是在你們的科技園區裏,在這裏,我說了算。”任天梁的表情一如往昔,無喜無悲。這個回答不讓人滿意,甚至就根本沒有回答問題。
“唉,我說任叔,雖然您是村長,是宗族裏的長輩,可我們姐弟才是直係親屬,隻有我們才有資格決定什麼時候安葬。再說三妹還沒回來呢,她要明天才到,您總不能讓她連爸爸最後一麵都見不到吧。另外還有好些朋友發信息說明天到,這讓我們怎麼交代?”任夏是任天峰的二女兒,人如其名,性格火爆還囂張跋扈。她口中的三妹叫任秋,和她是同父同母,而她們和任春則是同父異母,她們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叫任冬,那是小媽生的。任天峰一生娶了三個老婆,但都在十多年前相繼去世,所以盡管任天峰擁有無盡的財富和偌大的名聲,他的晚年卻是淒惶孤寂的,還疾病纏身。
任夏邊說邊一瘸一拐的向這邊走來,邊用雙手揉捏著自己的肩膀和膝蓋。按照風俗禮節所有來上香拜禮的人,死者家屬都是要答跪謝禮的,應該是由於來的人太多,還的禮也多,所以整個人都身體麻痹了。雖然任天梁也是自從任天峰死的那一刻就一直沒離開過,無論白天黑夜,他就搬了把椅子坐在任天峰的棺木旁,不管是誰彙報什麼事情,發生什麼情況,他就坐在棺木旁處理所有大小適宜,主掌一切。不過他不需要像任春、任夏、任冬他們姐弟那樣跪在棺材前給客人還禮,所以盡管身體非常疲憊,卻依舊精神奕奕。這也正是任春姐弟三人感到佩服的地方,因為白天賓客雖說很多,他們要一直忙著答禮,但到深夜或淩晨的時候,他們總還能抽空眯一小會,而任天梁自始至終那真的是沒合過一眼。這其實也挺讓他們詫異的,他們知道父親和任天梁的關係很好,但他也用不著像孝子一樣,甚至比孝子還孝,守著靈柩三天不合一眼。根本沒必要的。
而這也是任夏到現在才來找他說這事的原因,確實把她都感動到了,要是擱在往常她早就直接下命令了。不過任天梁對於她的話置若罔聞,不要說回答,就連看也沒看一眼她。眼睛隻是看著哪些幹活的人。任夏討了個沒趣,心火開始上升,卻又不知道如何應對,愣了片刻忽然對那些幹活的人大聲說道:“各位叔伯兄弟,謝謝大家幫忙,不過我們姐弟決定讓我爸的遺體在家多停留兩天。所以請大家暫時停下來,過兩天再請大家來幫忙,謝謝,謝謝。”任夏說完看著那些人,然而那些人像是根本沒聽見她的話,一個個無動於衷。又好像剛才不是她在說話,隻不過是隨風刮過來的一陣煩人的鳥叫。任夏壓著的火氣蹭的一下冒上來:“我說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這是我家,我叫你們走聽見沒有?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後麵也不需要你們來幫忙了,我們會叫人來打理一切。”此時掛在牆壁上的鬧鍾正好敲過三下,按照當地風俗,在天亮前是必須要安葬下去的,夏季的天亮的比較早,四點半天就會放亮。而靈堂距離墓地最少還有半個小時的路程。所以任夏一說完,任天梁就站了起來,對著旁邊一個拿著木杠的白麵大漢說道:“天曉,蓋館。”“是。”黑麵大漢任天曉放下心手中的木杠,招呼幾個族人去拿放在棺材底下的棺材蓋,準備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