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亡命中東(1 / 3)

繁忙的街道擠滿了行人,其一半是興高采烈的遊客和穿著軍服的以色列士兵,但淩渡宇的感覺卻像孤身一人在沙漠裏走著。

追失了那女。

他的失落並非來自追失了人的挫敗感,而是因那女已取得她想要的,可能就此便會失去蹤影,那本記事冊還是其次,因為複製本已在夏能那裏,但想到或者以後再見不著她,心竟然禁不住湧起強烈的失落感。

這個自我分析,連他也大吃一驚,在他的經曆裏,不斷遇到各類型的美女,但這神女的,絕對是獨一無二的。

表麵看去,淩渡宇是個入世的禪者,一個超脫於物欲名利的理想追求者,但旁人卻很容易忽略了他對生命和做為“人”的經驗的熱愛,正是這種熱戀,便他追求更高的精神層次和理想,也是這種傾向,使他加入了“抗暴聯盟”,矢誌建立世界大同的烏托邦,烏托邦在希臘原忘為“那兒也沒有的地方”,他的,便是要促使這個“那兒也沒有的地方”,成為覆蓋全球的樂土,換個角度來說,他也是個對“美”的追求者,再見那神女並不是要征服她、占有她、享受她,而是一種對“美”的追求和渴想。

“先生!”

淩渡宇從沉思驚醒過來,發覺自己不自覺地避過了人潮,步進一條僻靜肮髒的橫街,一個年紀在五十間、瘦削而長著一張馬臉,似乎有點外國血統的阿拉伯人,站在他眼前,攔著他的去路。

“先生!才十歲的巴勒斯坦之花,說英語,有大麻煙供應,可以滿足你任何需求,保證滿意。”跟著醜惡地眨眨左眼,淫笑道:“她是**房的。”還在胸前比了比,做了個令人作嘔的把捏手勢。

原來是個拉皮條的。

一群小孩從橫巷另一端跑過來,帶頭一個騎著單車,其他小孩鬧哄哄地追在後麵,淩渡宇退往一旁,讓這隊大軍湧過,小孩們純潔的臉龐,尤顯得將十歲女孩推出來賣淫,使人切齒痛恨。

拉皮條的男人繼續賣弄地道:“假若你喜歡女學生,也可以弄個來給你。”

淩渡宇心掠過不妥當的感覺,這拉皮條的男人聲音愈說愈大,而在一般情形下,這類交易都應在鬼鬼祟祟的形式下進行。

他心念電轉,霍地轉身。

赫然入目是烏黑的槍嘴,一名穿著西裝的大漢正從後欺過來,手槍揚起。

淩渡宇雙手舉起,大漢眼光自然地望向他高舉的雙手。

就在那大漢以為控製了大局時,淩渡宇雙肩絲毫不見聳動下,右腳筆直向大漢握槍的手閃電踢去。

轉身、舉手、踢腳,叁個動作沒有半分間隙,在彈指間完成。

“呀!”

手槍應腳脫手而去。

淩渡宇同時一矮身,踢高的腳在仍離地的情況下,藉左腳為軸心,腰勁猛運,旋風般一百八十度揮動,將後麵那馬臉男剛掏出來的手槍掃跌,同時右拳重重捶在馬臉男的小肮下,痛得對方蝦公般彎下身去,臉容扭曲得像變了形狀,再不成其馬臉。

淩渡宇沒有停下來,弓身急退,撞入後麵大漢的懷裏。

那大漢手腕的劇痛還未消除,整個人已給提離地上,越過淩渡宇頭頂,向前飛摔出去。

橫巷兩端同時響起急遽的腳步聲。

一邊是四名穿西服的大漢,另一端正是剛才在猶太廟遇到的幾名偽裝猶太教士。

他放棄了撿起地上的槍的念頭,雙腳一彈,兩手攀著身旁一堵矮牆的頂部,手用力一撐,靈巧地跨過矮牆,躍了進去。

牆後是一所住屋的後園,掛滿了晾曬的衣物,幸好沒有人。

牆後響起急遽的腳步聲,但卻不聞任何叫囂,顯示出對方是訓練有素的好手。

淩渡宇腳一觸地,立時前撲,一直竄到另一方的牆,依樣葫蘆,往外躍去。

牆後是另一毗鄰房舍的後園,幾位猶太婦女,圍坐一起,織造地毯。

她們幾乎是同時尖叫起來,像防空的警報。

淩渡宇有風度地舉手敬禮,以示抱歉,腳下卻不問著,這次他不取越牆而去之道,不客氣地逕自從後門穿房入舍。

一個猶太人正獨據一桌,享受著他的午餐,桌上放了一盤麵包,還有豌豆和辣椒,調味汁發出的香料味兒,彌漫屋裏,見到這強闖者,大驚之下,連口嚼碎了一半的麵包也噴出來,在他未來得及喝罵時,淩渡宇推開前門,旋風般搶了出去。

門外是另一條橫巷。

一陣小孩的歡笑聲傳進耳內。

那群小孩追著騎單車的小孩,從右方由遠而近。

淩渡宇心一動,迎了上去,雙手伸出,便將自行車按停。那騎單車的小孩向他俯跌過來,他趁勢一把將小孩抱起,放在地上,另一隻手掏出一疊足有數百元的美鈔,塞在小孩手裏,叫道:“這足夠買下你的單車了。”

那小孩眼睛立時發亮,以與他年紀絕不相稱的純熟手法,將錢塞進褲袋裏。

淩渡宇騎上單車,因為座位太低,半蹲半立地猛踏單車,箭矢般衝前,來到兩巷交叉處,另一端數名大漢追至,淩渡宇見勢不對,一腳踏地,整輛單車提起一百八十度旋轉,猛力一跺,往回衝去,那群小孩可能怕他反悔,早逃得無影無蹤。

這次暢通無阻,淩渡宇冷靜地計算著位置和角度,在大街小巷穿來插去,直至估量已遠離剛才受襲的地方,才在一個街角棄下單車,步進人來人往的大街去。

淩渡宇心想日下當務之急,是和夏能聯絡,借助他的力量抓這些人,同時,也可以取些防身武器,重新擁有自衛的能力。

街旁一個電話亭映入眼。

淩渡宇大喜過望,來到電話亭前,一個男背著他在打電話。

淩渡字眼觀四麵,耳聽八方,全神留意著街上駛過的每一輛車,每一個人,這批人處心積慮來暗算他,一定不會就此罷休。而且他們行動時迅捷而有組織,顯示出可怕的實力,隻要一個不小心,落入他們手裏,將難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男在電話亭裏說個不休,一點沒有停下的意思。

淩渡宇不耐煩起來,輕敲著電話亭的玻璃門,示意有急事需用電話。

男終於放下電話,推門而出。

淩渡宇側身閃進,正要拿起電話,心忽地閃過危險的感覺。

但一切已太遲了。

一件硬幫幫的東西斜斜向上,緊緊頂在他的脊椎處,淩渡宇心一寒,這個角度恰好可以將他大半條脊椎轟碎,假設讓那發生,今生休想再移動半個指頭,隻是這點,已可推知對方是經驗老到的職業槍手,使他識相地不敢妄動。

罷才裝作打電話的男以冷硬的聲音道:“不要動!淩渡宇先生。”

這時四麵八方都有大漢迫來,手插袋裏,暗示著武裝的力量。

在快要嬴得這一局時,一下全輸出去。

淩渡宇雖是心憤恨,也不由不佩服對方陷阱的巧妙。

背後的男嚴厲地命令道:“慢慢退出來!”

槍嘴頂著他往街上走去,前後四方均有虎視眈眈的大漢,但最要命還是背後的槍。

在拐角處,一輛大房車停在那裏,後廂的門打了開來,淩渡宇走到車門前,正想說話,後麵一股大力撞來,使他猝不及防下仆進後廂裏。

“轟!”

後腦著了重重一下,天旋地轉下,淩渡宇昏了過去。

意識倒流回淩渡宇的神經裏,腦後的痛楚同時脈動,但大腦已能重新開始正常的活動。他慣例地不睜開眼睛,保持著原先昏迷的外象。

幾個微弱的呼吸聲在他身旁響起,他靜神默察,斷定附近最少有八個人,他們的呼吸均勻穩定,顯示出冷靜和自製。同時間機器開動的聲音在耳膜裏激湯,身體也受著車輛開行時的顛簸震動。

他估計自己應是在一輛貨櫃車的貨櫃內,隻不知目的地是那裏?

他並不是躺著,而是坐在一張冰冷的鐵椅裏,手足都給緊緊地用近乎塑膠手銬一類的東西和椅縛在一起,一點鬆動的餘地也沒有。

他唯一可做的事是繼續裝作昏迷。

身旁這些人非常沉默,除了呼吸外,再沒有其他聲息,連移動的動作也沒有。沉靜得異乎尋常,不合情理。

驀地左邊響起聲音,按著淩渡宇左臂蚊咬般刺痛,一管針插進他肌肉裏,藥物一支箭般激射進體內。

一股麻痹感由注射的地方隨著神經往身體其他部分蔓延,時間刹那間陷於近乎停頓的狀態,他雖仍在呼吸,但一呼一吸像世紀般的漫長。

所有聲音,包括自己呼吸的響聲,退往遙不可及的遠處。

淩渡宇心恍然,對方注射進自己身體的藥物,是一種能將神經的敏銳性減低的鎮定劑,看來對方會是用催眠術二類的方法來對付自己,因為鎮定劑可以減弱一個人對現實的“執著”,有助於催眠的進行。

他不驚反喜,出生後在西藏的十五年,他接受了最嚴格無上苦行瑜伽的磨練,其一項是對抗各式各樣的毒藥,包括兩百叁十七種蛇毒,故此養成了對大部分藥物和毒物的抗體。

淩渡宇集精神,就像要在意識大海的至深處,往水麵上升上去,這類藥物,通常最劇烈是剛侵進神經內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