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耶路撒冷舊城,一所普通現代建物底層一個小型的博物館裏,每個角落都有一根“羅馬柱”,粗可合抱,像天神般鎮壓著四方,空洞的博物館裏,隻有四個展覽櫃,展出的有古羅馬人時折斷的箭鏃,以至乎四○年代遺留下來破爛的卡賓槍,無言地傾訴著無休止地添增的戰爭遺痕。
尊柏申和淩渡宇站在場陛的心,兩名保鑣守在門外,今天是這迷你博物館的休息日,沒有其他遊客。
淩渡宇知道尊柏申帶他到這裏來,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和他說。
尊柏申微喟道:“對猶太人來說,耶路撒冷是猶大先知亞伯拉罕準備殺祭獻上帝的地方,連上帝也是在這城內的薩赫拉石地上『捏土為人』,創造了世界,每一個來到耶路撒冷的猶太人,都會到『哭牆』下,撫今追昔,為他們辛酸的血淚史而悲泣。”
淩渡宇聽出他語調的蒼涼,尊柏申這類對化曆史有深刻認識的人,比任何人更易觸景生情,這亦是一種美麗的情緒,使人能超越時空的狹窄囚籠,沐浴在時間曆史無有始終的長河裏。
淩渡宇歎了一口氣道:“基督徒也是在這裏找尋他們主耶穌的十字架聖跡,回教徒則在穆罕默德得到可蘭經的第叁圓房做禮拜。上帝或者是無處不在,但他最可能出現的地方,卻是耶路撒冷。”
尊柏申深深望淩渡宇一眼,頗有給淩渡宇說心事的神態,微笑地指著博物館的地麵道:“在世紀時,這地麵是一個十字路口,以幾何學的形式代表著將地麵分成四個象限,標誌著宇宙的心,現在十字路已給水泥覆蓋了,隻剩下這四根柱。”
淩渡宇恍然,自己原來正站在宇宙的核心處。
尊柏申道:“十年前我來到這裏,這宇宙的核心處放的是幾台彈球機,我一怒之下將它買了下來,改成這所小小的博物館。”
淩渡宇也陪著苦笑起來,尊柏申又怎能容人隨意藐視神聖的古跡。
淩渡宇道:“剛認識你時,你並不友善,為何態度轉得這麽快?”
尊柏申淡淡道:“和你在發掘場分手後,我何曾有一分半秒閑下來,其一項工作,就是調查你的來曆背景,才知悉你顯赫的曆史,隻是你過去幹過的事,已足使淩渡宇成為一個活著的傳奇。”
淩渡宇淡淡一笑,話鋒一轉道:“不要告訴我,剛才你隻是湊巧碰上了我。”
尊柏申道:“當然,原本我是要來赴夏能的約,另一個客人便是你。”
淩渡宇愕然道:“夏能並沒有告訴我你會來。”
尊柏申道:“是我請求他這樣做的,如果你知道埃及和以色列的和約,我也曾起著穿針引線的作用時,便不會奇怪夏能對我的合作態度。”
淩渡宇道:“想不到你倒是和平的愛好者。”
尊柏申呆了一呆,莞爾笑道:“對不起,我關心的隻是和平乃保存物的唯一方法。”
淩渡宇哂道:“我對物雖然沒有成見,但總覺得苦苦保留物隻像希望沙成的堡壘永不崩倒,在宇宙裏整個人類明隻像一下無足輕重的閃耀,任何事物終有一天會被埋葬在時間的急流裏,那是不能逆轉的命運,我的重點卻放在生命的本身上、放在人上。”這幾句是暗諷尊柏申重物輕人的態度。
尊柏申那會聽不出弦外之音,卻毫不動氣,淡然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何找你嗎?”
淩渡宇對他雖說不上有好感,但惡感卻在進一步接觸後大幅削減,答道:“假若沒有興趣的話,我也不會來到這最有可能聽到上帝說話的宇宙核心。”
尊柏申對這旗鼓相當的談話對手,首次露出友善的笑意,道:“和你分手後,我做了兩件事,首先在巴黎警方的協助下,我們對高布的遇害做了最徹底的調查,答案是整個刺殺完全沒有可供根尋的線索,除了凶手留在路上的血液樣本。”
淩渡宇的心髒猛烈地跳動了幾下,血是人類最普通的一樣東西,盡避血型可根據紅細胞的抗原特性,分成不同類別,最流行的是A型、B型、O型和AB型,和從動物身上發現的MN型、P型、RH型及其他類型,但若隻是得到某人的血樣本,而無其他如指紋等的資料,實難有多大意義,尊柏申的話大有章。
尊柏申看穿了他心所想,沉聲道:“你猜得對,凶手留下的血液的確大有問題。”頓了一頓,續道:“那是無論在紅細胞或血清裏,都完全沒有任何抗體。”
淩渡宇叫起來道:“這怎麽可能,任何血型都有抗體,否則便不能分類,盡避O型在紅細胞裏沒有抗原,但在其血清裏卻有抗體,沒有抗體在血內的人,隻能是個死人。”他心不期然想起那雙沒有生命線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