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威爾點點頭,說道:“這個我也明白,可是我更加知道的是巴普洛雅家族之所以有今天絕對不是向皇帝或者其他任何人企求來的,而是一腔腔熱血換取到的榮耀。”
他環顧四周,滿目是鬱鬱蔥蔥的青鬆,徐徐說:“我們做事情隻求問心無愧,對得起帝國的120億臣民,對得起自己的良知,又何必去考慮因此會得罪誰?觸怒誰?我相信如果父親還在他也會同意我的說法,否則他就不會那麼多次冒死頂撞陛下了。”
舒威爾眼睛裏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說道:“陛下也好,殿下也好,他們的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可是巴普洛雅家族的人什麼時候害怕過這些?如果要說害怕,我們隻應該害怕對不起帝國的人民,對不起家族的榮耀和長眠的先人。”
陵園裏寂靜無聲,隻有舒威爾平淡緩和的聲音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裏,阿特沉思許久,終於悵悵的說道:“舒威爾,你比我更有資格成為巴普洛雅家族的一家之長,因為隻有你真正繼承了父親的品質和理想。”
公爵夫人欣慰的看著暮色裏的兩個兒子,眼睛再次望向丈夫的墓地,心中喃喃說道:“你聽見了嗎,親愛的,我們的孩子終於都長大了。”
熱淚不由自主的衝出眼眶卻被寒風立即吹幹。
四、第二天上午,巴普洛雅公爵夫人帶著兩個兒子進宮,接受雷英克三世的召見。這些天以來,陛下的病情卻逐漸的在加劇,禦醫對此也束手無策,卻忙壞了布倫佐宰相。
他要輔佐暫時攝政的約罕皇子處理日常事務,然後再馬不停蹄的把重要事件向雷英克三世稟報,得到命令以後轉頭又去落實。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是一個忠心能幹的大臣,帝國幸虧有了他才得以正常運轉。
另一個忙碌的人是淩鎮大公,他不僅要日夜陪伴在陛下身邊為雷英克三世聊天解悶,還承擔起了尚書令的工作,幾乎所有的詔書都是出自他的代筆。
不過,在雷英克接見阿特母子的時候他還是被暫時摒退了,屋子裏除了陛下就隻有巴普洛雅家族的三個人。
“夫人,這些日子你還過的好吧?”雷英克三世溫和的問道,他躺在床上,依靠著背後的枕頭,臉色更加蒼白,甚至不停的氣喘咳嗽。
“多謝陛下關心,臣妾的日子還好。”公爵夫人回答道。
“巴普洛雅公爵是帝國的柱石,他的去世令朕十分痛心,可惜凶手到現在還沒有抓到。那幾個負責抓捕的庸才已經被朕撤換了,希望盡早能對你們有一個交代。”雷英克三世緩緩的說,中間中斷了幾次才吃力的完成了這段話。
“陛下為了內子的事情如此動勞,相信他在天之靈也會由衷感激的。”公爵夫人說。
雷英克三世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朕還要重用他的兒子,所以特地把他們從前線調回來擔任皇家軍團的集團軍司令。你們已經為朕付出很多了,朕不能再讓這兩個孩子也犧牲在戰場上。”
“謝陛下!”
雷英克三世喘息了幾下,他得意的微微闔起眼睛。在對外解釋調回阿特和舒威爾的原因時他就采用了這樣的說法,即掩飾了真實意思又體現了他對於臣屬的關心。
“阿特侯爵,你的母親已經把和淩雪的婚事告訴你了吧?”雖然阿特眼下正式的稱呼應該是“巴普洛雅侯爵”,但包括雷英克三世在內的人還是習慣叫他阿特侯爵,就象稱呼巴普洛雅公爵應當是郡王。
多少年來人們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一旦突然離去,人們在潛意識裏還試圖挽留一點什麼下來。
“是的,陛下。”阿特平靜的回答說:“臣已經知道了。”
“目前身為家族長子的你理應盡早承擔起傳宗接代的責任,而且你的年齡也不小了。
因此,朕為你定下這樁婚事,你母親卻說要聽你的決定,我想你是不會反對的吧?“
阿特從座位上站起,單膝跪地說:“陛下,感謝您對臣的厚愛,但是臣萬萬不敢接受。”
雷英克三世似乎沒有料到阿特會拒絕,雙目猛然睜開望向阿特說:“你要拒絕朕的好意?”
“是。”
“為什麼,是淩雪配不上你?”
“不是。”
“是你另外有了婚約?”
“也不是,陛下。”
雷英克三世的臉上出現怒色,問道:“那麼是為什麼,你告訴朕,為什麼要拒絕這門親事?”
阿特毫不畏懼的把目光迎向雷英克三世,回答說:“因為臣對淩雪小姐毫無感情可言,相信她對於臣也不會鍾情。因此臣不能娶一個沒有絲毫愛意的女人做妻子,從而毀了她的一生。”
“混帳話,”雷英克三世冷笑道:“就為這個,你竟然敢違抗朕的旨意,你知不知道後果會是什麼?”他因為激動,不住咳嗽起來。
公爵夫人道:“陛下請息怒,也許阿特侯爵的話過於直露,不過他對於陛下絕對沒有任何惡意和不滿。”
雷英克三世望著公爵夫人問道:“你也同意阿特侯爵的話?”
公爵夫人頷首道:“臣妾也以為不應該誤了小輩的終身幸福。”
雷英克三世怒極反笑:“連你也敢反抗我了,巴普洛雅家族人的骨氣不小啊。”
公爵夫人和舒威爾一起跪倒在阿特身邊,公爵夫人不卑不亢的回答說:“陛下的好意巴普洛雅家族無論生者還是已去者都會由衷感激,但阿特侯爵的婚事還請陛下三思。”
阿特昂然道:“陛下,臣為了陛下和帝國可以流淌盡最後一滴鮮血也絕不皺眉,但是臣實在不能娶淩雪小姐做妻子。”
雷英克三世看著麵前三人堅決的神情,終於忍不住歎息說:“整個帝國,也隻有巴普洛雅公爵家的人敢這樣對朕說話啊。可是朕的話已經出口,又怎麼能夠隨便收回來?”
公爵夫人回答道:“這件事情目前隻有有限的幾個人知道,而當事者隻會感激陛下的寬宏大量和體恤之心,絕不會因此有損陛下半點顏麵。”
雷英克三世沉思良久,才說道:“我明白了,你們都可以出去了。”
三人不知道稍後雷英克三世會怎樣處置自己,彼此對視一眼卻都感覺到對方目光中的堅定和鼓舞。他們向重新闔起眼睛的雷英克三世行禮道:“臣等告退,請陛下保重身體。”
雷英克三世躺在床上,沒有理睬他們,心中卻歎息道:“難道我真的老了,居然所有的人都敢忤逆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