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團軍級別的指揮官雖然不在現場,卻已經感覺到情況不對,從指揮本部發來的命令亂七八糟,更加糟糕的是反應遲鈍,往往一個請示上去十分鍾也沒有回音,等到好不容易有了答複,早就事過境遷。
這些將軍們越來越沒有信心,這樣的情緒也感染到下一級的軍官,帝國的陣營裏彌漫起悲觀的氣氛。
好在,這個時候威廉皇子的最明智命令終於傳來:全軍向底律蘭星撤退。
可惜戰爭的主動權已經完全不在帝國手中,被分割包圍的艦隊在聯盟軍強大的炮火裏呻吟掙紮,即使是想脫離戰場也變的力不從心。
處於風暴中心的迅雷軍團兩個集團軍更是潰不成軍,戰力下降到六成,數千的戰艦被打成大大小小十幾個戰團各自為戰。好在這些指揮官多少顧念著自己的頭顱,拚命抵擋聯盟凶猛的攻勢,保護身後的威廉皇子和他的直屬艦隊。
當撤退命令下達以後,建製依然完整的2000艘直屬艦隊戰艦保護著威廉皇子的旗艦首先撤離。他們本來就脫離在戰圈之外,再加上直屬艦隊強大的機動性能幾乎是說走就走。
威廉皇子這樣身先士卒,別的將官當然不好意思落後,於是在接到撤退命令以後爭先恐後的進行突圍。
軍心在頃刻間動搖,原來最後一個必須繼續戰鬥的理由隨著威廉皇子的離開也煙消雲散,大家開始自謀生路。至於那些深陷在重圍裏的艦隊怎麼辦,卻是誰也顧及不上了。
兩翼的帝國艦隊情況還稍好一些,一麵是銀月軍團的艦隊,另一麵是迅雷軍團的另外兩個集團軍,他們麵臨的壓力要比中間的友軍小許多,而聯盟軍也隻是阻止他們突破支援,並沒有完全的進行包圍。
所以,他們的撤退要方便一些,可惜的是畢竟不是所有的戰艦都可以同時間撤離,有先撤的就必須有後撤掩護的,而這些戰艦就要成為犧牲者。
中央的兩個集團軍就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遭受兩倍敵人攻擊的他們連撤退的自由都被剝奪,在聯盟艦隊重重包圍裏掙紮呻吟。
戰鬥演化成為一場單方麵的屠殺表演。
後世的史學家在記載這段曆史的時候都對威廉皇子的行徑或直接或委婉的提出批評,認為即使說遭受了突襲,但如果指揮得當完全能夠把損失減低到最小,那麼後來的戰局就不會象曆史上發生的那樣進行。
而對特準內斯元帥,史學家們大多手下留情,三十八世紀的史學評論家中川先生在《太陽帝國衰落史》的第七卷中論述道:“麵對威廉皇子高貴的身份,可憐的元帥(指特準內斯元帥——作者注釋)能做什麼呢?盡管他想過主帥過早脫離戰場的後果,但是隻能把這種想法埋藏在心裏。如果說出來威廉皇子會是什麼反應呢?也許,又是一樁將殿下置於險地的罪名吧。”
經過不到十個小時的戰鬥,這場伏擊戰以聯盟軍的大獲全勝告終。在這麼短的時間裏,以如此規模的艦隊進行戰鬥,一方喪失了一半以上的艦隊和官兵,這樣的記錄從千餘年的星戰曆史上來說還是罕見。
根據事後帝國的軍方統計,這次戰役中帝國損失了三名中將,十一名少將,三十八名準將,校級軍官死傷數達到驚人的16000多人,至於低級軍官和普通士兵陣亡失蹤數在200萬左右,另外還有150萬左右的投降者。
這是自八年前拉貢星域會戰後帝國的又一次慘敗,它的結局直接導致帝國艦隊在拉貢星域喪失所有優勢,威廉皇子在勝利之門外徘徊了不到一個月以後終於把位置拱手讓給了伯蕭元帥。
是日,公元3611年1月4日,新年剛過四天,舒威爾將軍與安妮少校於同一天脫險離開底曼星。
第04小節
“按照這樣的速度,明天就能夠回到底律蘭星了,”舒威爾開啟了自動控製係統後說道:“但願它還在帝國的控製中。”
這是一艘“開拓者—3088型”六人座宇航飛船,它的航速最高可以達到二十六節,相當於“雷電級”巡洋艦的最高速度。在短程的星際航行裏,這種類型的飛船因為高出普通商船一截的速度受到青睞,不過由於沒有裝備空間跳躍係統,它僅僅能進行一個星域內的航行,而無法通過空間跳躍窗。
“應該皮艾爾將軍他們還在那裏吧,”安妮少校透過玻璃窗望向外麵漆黑空寂的虛空說道:“他們要是看見我們能夠安全的回來,一定會驚訝無比。”
舒威爾微笑說:“不如你先睡一會,也許等你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們就已經進入底律蘭星的大氣層了。”
安妮順從的點點頭,在這種星際航行裏,聊天和睡覺成為他們排除寂寞的最好方式。
看見安妮閉上眼睛依靠在椅背上,舒威爾關上了艙頂燈,飛船裏變的一片漆黑,隻有儀器上的各種信號燈還在閃爍。
舒威爾把頭靠在椅背上,靜靜的望著前方的無垠星海,想到即將見到皮艾爾將軍他們怎麼也沒有睡意。
舒威爾,你睡著了嗎?“寂靜中安妮少校忽然問道。
“還沒有,你呢?”
“我也是,”安妮輕聲說道:“我腦子裏全是這些日子的回想——魯尼、貝爾那、懷曼將軍,就象一場夢一樣。”
想到因為自己而犧牲的魯尼,舒威爾一陣默然,徐徐說道:“這不是夢,安妮,而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我想在以後的日子裏,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些人,甚至是貝爾那。”
安妮似乎想到了自己親手殺死貝爾那的一幕,半天沒有說話。
“還真有些無聊啊,”舒威爾忽然悵悵的出了一口氣說:“要是托德上校在他一定會說個不停。”
安妮的思緒從貝爾那身上轉移出來,想起托德上校那永遠樂天的笑容忍不住在黑暗裏發出一絲微笑:“他一定也在底律蘭星等我們回去。”
舒威爾放鬆著自己的心情,享受和安妮獨處的每一秒鍾,也微笑說:“那可不一定,說不準他正在一邊追逐著美女一邊為我們的陣亡埋頭寫悼詞呢。”
安妮發出悅耳的笑聲,卻沒有說話,忽然船艙裏飄蕩起她動聽的歌聲:“風吹過原野,你可曾觸摸到我的氣息?雪飄過耳際,你可曾聽見我的語絲?每當黃昏我孤獨的坐在海邊,幻想夕陽裏有你的影子,而你卻總四處漂泊,讓我的眼淚彙流成腳下的細沙。”
舒威爾靜靜的聽著,知道這是一首同樣出自殊比瑪莎的老歌《思念》,在安妮動人的演繹下別有境界。
他忍不住想這首歌就是安妮在想念貝寧少將時會唱起的吧?明天,也許他們就能夠見麵,到時候安妮少校還會記得這些天和自己在一起的日日夜夜的,記得在新金山街頭的新年鍾聲嗎?
耳邊,安妮悠揚的歌聲還在輕輕吟唱,舒威爾聽著聽著覺得眼皮開始沉重,漸漸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