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小節
舒威爾呆呆的伏在巴普洛雅公爵的遺體前,雙手用盡全力抓住白色的床單,仿佛想拉回父親已經遠走的靈魂。
公爵的眼睛已經被闔上,但在嘴角依舊凝固著一絲笑容,好象在向這個世界展現他最後的熱愛與生命力。
大哥,三哥,現在輪到父親,巴普洛雅家族的子弟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為了帝國流淌盡最後的熱血。
舒威爾的眼眶裏已經沒有淚水,他的眼淚早已經流幹,心中的傷痛卻並沒有被淚水洗淡絲毫。
當日在機場臨別時候的情景,現在就象回放的電影曆曆在目。父親偉岸的身軀好象正從他身邊走過,走遠,卻怎麼也拽不住。
看了一眼在身邊近乎麻木的兄長,舒威爾迷迷糊糊裏意識到巴普洛雅家族的男丁就剩下他們兩個了,當日握手分離的四個人裏已經有一半永遠不能回來,不能實踐他們的諾言。
珀西帕答應過自己和阿特,要活著回去見母親,最後卻犧牲在戰場上,把年輕的生命留在了浩瀚的星空。
父親曾經答應自己,等到勝利的時候大家一起去告慰珀西帕,告訴他大家永遠都愛他,懷念他——可是如今勝利了,他卻也隨著珀西帕的身影一起離開,把哀傷和思念留給活著的人。
“今天晚上,父親的遺體就將送回帝都,然後火化。”阿特嘶啞的聲音說:“陛下將親自舉行國葬,父親的骨灰會安葬在巴普洛雅家族的陵園裏,就在裏佩和珀西帕的旁邊。”
舒威爾將頭埋在床單裏,無力的點點頭表示知道。
“怎麼會這樣?”阿特突然大聲的吼叫,聲音近乎呻吟:“為什麼父親也要離開我們?為什麼厄運降臨在他的頭上?”
舒威爾痛苦的搖頭,低聲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想哭,卻已經沒有淚可流。
“爸爸——”阿特聲嘶力竭的喊叫著,上身匍匐在公爵的遺體上,痛苦的抽泣,令人不忍聽聞。
“舒威爾,為什麼功課還沒有做好?”
“舒威爾,爸爸要出征了,這次想要什麼禮物?”
“舒威爾,你已經是大人了,爸爸和哥哥不在的時候要懂得照顧媽媽,明白嗎?”
“第一次出征,一切要自己小心,要懂得照顧自己,不要給家族丟臉。”
“等到勝利時再重逢吧!”
一句句言語不停在舒威爾耳邊回蕩,可是舒威爾卻知道盡管父親近在身邊但是已經永遠無法再開口說出一句話,哪怕是對自己的訓斥。
他但願自己現在是在做一場夢,醒來以後父親又會出現在自己身前,板著臉教訓自己和阿特,然後和母親一起去祭奠兩位兄長。
為什麼這不是一場夢?舒威爾心中痛苦的想到:為什麼凶手會殺害自己的父親,他竟然忍心結束這樣一個高貴者的生命,而且是以如此卑劣的手段。
朦朧裏,在他的耳邊忽然又響起殊比瑪莎的歌喉:“何必問我歸來的約定,我已將答案托付星空;何必為我的離別哭泣,我已將笑容留在銀河——”
不知不覺,他哼出聲音來,感染到身旁的阿特也開始輕聲附和:“跨越億萬星辰的阻隔,我依然能夠找到你的腳印;經過無數世紀的分手,相信我,親愛的,我還在你身邊——”
當兄弟兩人唱到這裏的時候,都已經泣不成聲,無名的悲傷猶如惡魔一樣盤踞在他們的心頭,吞噬著機體的每一處神經。
“爸爸!”兩個人的呼喊聲在空蕩的遺體陳列室中回蕩,卻再也叫不醒沉睡的公爵。
第02小節
寒冷的夜風刮過空曠的感帕森星際航空港,風聲中嗚咽的聲音仿佛也在為死者哀戚。
細細的雨絲無聲灑落,潤濕陰冷的土地。
在航空港外,數十萬人自發的冒雨為巴普洛雅公爵的遺體送行,黑壓壓的人群站滿了航空港外的廣場和停車場,人們不斷發出抽泣的聲音,默默目送公爵的靈車駛進大門。
3000多留置感帕森的軍政要員和社會名流有幸進入空港,他們可以看見公爵遺體進入星際航空船的一刻。
舒威爾與阿特扶棺一左一右而行,感帕森警視廳長弗約走在阿特身旁,低聲交談,內容當然是有關殺害巴普洛雅公爵的凶手情況。
“還沒有線索?”阿特問,雨絲打在他的衣服上,他卻如同毫無知覺。
“我們正在努力查找,”弗約有些歉意的說:“從目前情況分析,凶手是職業殺手,幾乎沒有在現場留下任何痕跡。唯一的線索就是留在公爵體內的子彈,那是一枚*—002化學彈,在進入人體後迅速爆裂,子彈內蘊藏的毒素能夠在三秒鍾內致人死命。”
“這不是一般組織或者個人能夠擁有的。”阿特說。
“不錯,所以我們懷疑幕後的策劃者極為可能是地球聯盟,也隻有他們有理由要行刺公爵。”弗約分析說:“兩天內我們破獲了三個聯盟諜報組織,但沒有發現他們和凶案有什麼關聯,目前我們正在繼續查找。”
“現場2000多人就沒有一個值得懷疑的嗎?”阿特問。
弗約苦笑說:“都是感帕森名流,查找起來難度更大。我們正根據當時入場登記名單進行排查,不過這需要時間。”
阿特默默點頭,這時裝載公爵遺體的棺木到了登機口停下,他伸手握住弗約廳長,徐徐說:“拜托了。”
舒威爾靜靜聽著兩人的對話,目光有些茫然的望著冰冷的棺木,裏麵躺著一個曾經睥睨星海,縱橫銀河的帝國統帥,現在他永遠的安息了。
“舒威爾,”有人伸手拍著他的肩頭,低聲說:“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