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自是不敢說因為黛玉要嫁北靜王之事,當下隻得胡亂搪塞道:“沒有,沒受什麼氣。隻是看到園內眾多姐妹都不在了,一時心裏難受才這樣。”
“呸,沒出息的東西!”賈政氣惱地啐了他一口,道,“你那些姐妹們年紀大了,自然是要出門子的,難不成還要一輩子老在娘家不成?更何況,她們生來也要有自己的人生價值和幸福,就像你三妹妹探春,當了和番的公主,保佑了國家家園的一時安寧,這就是她的價值所在,她自然是幸福的。還有你林妹妹,即將嫁入北靜王府,到時候,她保佑了咱們與北靜王府的和睦,這也是她的價值所在,她自然也是幸福的。至於你四妹妹,將來也定會有她的幸福去處,所以,你就不要再做無謂的傷感了,免得讓老先生們取笑。”
眾清客聽罷,都忙替寶玉圓場道:“老爺,二世兄雖不能體察眾位姐妹身負的重擔,但能為姐妹們離去而感傷,可見他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啊!”
賈政冷笑道:“哼,什麼重情重義,我看他這就是閑得無聊!”
寶玉心中忿恨,忍不住反駁道:“老爺所言雖有一定的道理,可寶玉卻認為,上至我泱泱大國下到我榮寧二府,習文練武的男子數不勝數,卻為何要用一介女子去和番換取短暫的安寧呢!至於林妹妹,她不過是寄居在親戚家的孤女,咱們又為何將她推到那牢籠中,充當咱們這些人的安全保護傘?咱們這些人,難道不覺得有愧於她們嗎?”
“混帳東西!”賈政氣得胡子立起老高,揚手就給了寶玉一巴掌。寶玉防不勝防,隻聽得耳際“啪”的一聲脆響,左臉頰上登時火辣辣地生疼起來。
賈政仍不解恨,一疊聲地嚷著:“來人,給我掌嘴,狠狠地打!”身後的眾小廝自是不敢動手,眾清客見罷隻得慌忙勸住。寶玉一手緊緊地撫著麵頰,眼睛裏全是憤怒與悲哀。賈政見他仍不認錯,忍不住以手指點他的額頭,罵道:“你這個不肖的孽障,我養你到這般年紀,你祖母與母親又對你寵愛有加,你怎麼就不知道好歹,不知長進呢!整日裏隻知道在園內亂竄亂逛,與丫頭們廝混,你這樣下去,還能有什麼出息?還不快滾!滾得越遠越好,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眾清客見狀,紛紛推寶玉道:“二世兄,快去吧,別在這裏惹老爺生氣了。”寶玉臉上掠過一抹冷笑,也不與賈政作揖,便轉身大踏步而去。賈政在後麵更是氣得雷霆大發,要讓眾人再將寶玉捉回去發落,無奈眾人皆死命勸住,方才作罷。
卻說寶玉本還有一絲猶豫,及又聽見方才賈政的那一番言論,心中更覺悲哀,也斷定黛玉日後定會成為政黨之間維係關係的犧牲品,當下狠狠一跺腳下了決心,直找到自己的小廝茗煙道:“茗煙,明兒我要出趟遠門,你可願跟著我去?”
茗煙忙問:“二爺,您這是什麼話?別說出趟遠門,就是去塞外,我也得跟著不是?不過,咱到底去哪兒啊,您跟我說明了,我好跟上邊交代啊!”
寶玉四顧無人,便趴在他耳邊細細地說了一回。茗煙聞聽,驚得張大嘴巴,直抽涼氣,口中一疊聲道:“哎喲,二爺,這可萬萬使不得,我要是真跟您走了,我回頭非得被上邊打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