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次走上來的是眾多家丁裏最有力氣的小勇。小勇人如其名,今年二十三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曾經從過軍,頗有兩膀子力氣。他大步走過來,手中鋸子毫不遲疑地割裂樹皮,發出刺耳的刺拉聲。
刺拉!
刺拉!
在眾目睽睽下,小勇這把鋸子割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是的,血痕!因為這株老梅樹居然流血了!在鋸子割出的地方,流出了如人血一般殷紅的汁液。小勇皺眉,抹了一把這奇怪的紅色樹液,感覺是溫熱的。他急忙湊到鼻子下嗅了嗅,立刻唬得跳了起來,口中怪叫道,“老爺!這樹,怕不是真的成精了!居然是血!這味道,是血!”他早年曾在軍中行伍出身,自然識別的出鮮血的滋味,當下再不猶豫,棄了鋸子,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退到一旁變色道,“我在鄉下老家的時候,附近老人曾經說過,若樹木成了精,流的是血,與人一般無二!這種殺害樹精的事情,我可不能做!”
“小勇!”阿福急得跺腳,趕忙喝住他,阻止他繼續胡言亂語下去。
熊老爺看見老梅樹流出殷紅熱血的時候,心中也是一震,但為了懾住全場,他皺眉訓斥道,“當然是樹精!公子的病,看來就是這株老梅樹禍害的無疑了!你們速速動手,誰能砍倒這株樹,老夫賞銀子十兩!”
十兩銀子,可以在長安街東市上租賃一處小宅子,足以置放一家老小。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小勇雖然不夠勇,不敢冒犯樹精,其他人卻有些蠢蠢欲動,聽了自家老爺這句話,雙眼都冒出精光,手中霍霍,這次再不是一個一個地車輪戰,而是爭先恐後地手舉刀斧鋸子朝老梅樹撲了過去。一時間院子裏熱鬧非凡,十幾個年輕力壯的男子紛紛砍樹幹、樹枝、樹身,白梅樹受了這等摧殘,花瓣紛紛凋謝。不多時,院子裏的青磚地上就如同下了一場細密的白雪。
“啊!”突然公子熊旻房門被人一腳踹開,熊旻披散著長發從房中衝了出來,後麵幾個驚慌失措的家丁拚命攔阻,卻拉不住一個人。熊旻臉色蒼白如鬼,大哭道,“白梅!是我負你!是我負了你!”他哭喊著一路衝出來,狀若瘋狂。
“孽障!仍不死心!”熊老爺早就提防了有這一出,將身子硬生生堵住出路,不讓熊旻衝下台階,口中連連冷笑道,“你既然如此冥頑不靈,老夫便毀了你的根基!”
“啊!啊!”熊旻痛苦地不停甩動長發,無奈兩隻胳膊被家丁們死死拉扯住,雙腳不停亂蹬,又哭又喊道,“白梅,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熊老爺將寶劍橫身攔在熊旻麵前,板著臉訓斥道,“還不快送公子回房休息!”
“是!”留守在房內的四名家丁立刻死死拖住公子熊旻,半抱半抬地扯著熊旻,便要往房裏去。
不料公子熊旻突然一咬牙,狠命掙脫了眾人,身子撞在熊老爺的劍身上,腰間拉扯出一條長達三寸的血口,滿身血汙地衝到了院子裏。熊老爺一個沒留意,居然被他衝翻在地上,順著台階蹬蹬蹬連摔了幾個跟頭,連黑邊厚底登雲靴都掉了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