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的父親神武將軍馮子耀一生戎馬,身經百戰,除當今聖上外,唯敬兩人,一是前北靜王水易,一是翰林大學士易言秋。
水易提攜他為官,易言秋教導他打仗。馮子耀每逢對人提起,總是說若無這兩位大人,便無今日的神武將軍。
馮紫英之所以害怕易言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家老爹對易言秋可謂是言聽計從。莫說平日教子就拳打腳踢,這下子若再聽聞惹了恩師生氣,豈不是要關他水牢。
馮紫英想想幼時遭遇,不免暗暗叫苦,便索性不起身,跪在地上拉著易言秋的袖子又是賠笑,又是裝哭,直纏得易言秋哭笑不得,發火不能。
馮紫英這番裝模作樣可笑煞了眾人,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直不起身子。
賈蘭哪裏見過馮紫英如此潑皮無賴的行為,捂著肚子也笑得喘不過來氣。
馮紫英見易言秋想怒又想笑的樣子,便道:“先生你可要饒我這一回。我本就無意傷蘭兒,若不是若蘭在背後說我壞話,我怎麼可能會失手?”
衛若蘭一腳踹在馮紫英腳上,好笑道:“你好好的賠你的禮,怎把我也拉上了?”
馮紫英認真道:“看這情形,先生是定不能饒我了。既這麼著,我死前定要拉個墊背的。”說著,一抬腿踢在衛若蘭膝蓋後,衛若蘭一時不察,踉蹌兩步,也跪在了地上。
馮紫英大笑道:“好好好,讓你看小爺笑話。”
易言秋看他洋洋得意的樣子,一甩袖,冷笑道:“既然已經找到墊背的,看來是準備好要受罰了。”
馮紫英趕忙收了狂態,對著易言秋哭道:“先生,你就饒了我吧。”
易言秋道:“不饒。”他轉頭喊賈蘭。賈蘭忍著笑走上前,“先生。”
易言秋踢了踢馮紫英腳邊的長槍,說道:“你撿起來拿著。”
賈蘭上前兩步,馮紫英看他要撿,忙伸手去攔,卻聽易言秋冷哼一聲,又縮回了手,隻是眼中不舍之意漸濃。
那長槍頗沉,槍頭金光閃閃,似是黃金做成,另一邊還刻著紫英二字。槍身冰涼沉重,賈蘭用手指彈了一下,隱隱有嗡嗡之聲傳來,他猜測應是玄鐵打造。
馮紫英看他把長槍拿走,哭喪著臉問易言秋:“先生,你待如何?”
易言秋哼道:“也不如何,你既管不住手中利器,我便幫你保管上兩天。”
馮紫英可憐巴巴的望著易言秋:“先生,你不是如此狠心吧?”
易言秋不看他,隻對賈蘭道:“蘭兒你拿好了,若是這孽障跟你要,不準給他。”
賈蘭心道不過是一把兵器,有何珍貴,便笑著答應。隻是這長槍太沉,手拿著頗為不便,不免有些為難。
水溶見他如此,伸手將槍拿過,說道:“先生既要罰他,本王倒是有個好主意。”
眾人奇道:“王爺何意?”
水溶把李良招來,將槍遞給他,指著院中最高的那棵樹說道:“李良,你用最大力氣把槍射到那棵樹上。”
不等馮紫英阻攔,李良猛一吸氣,揚手一扔,長槍脫手而去。
隻聽砰的一聲,抖落了一樹的雪花,再看那槍,堪堪露出一個尖頭,槍身大半都穿在了樹幹中。
水溶笑道:“好了,紫英去取吧,取下來,就算懲罰過了。”
馮紫英聽了目瞪口呆,易言秋卻撫著胡子大笑道:“王爺此法甚好,甚好。”
賈蘭仰頭看那幾丈高的長槍,忍不住為馮紫英捏了把汗,先不說這大冷天如何爬上滿是冰渣的高樹,就說爬上去該怎麼拔下來?砍樹的話,也要先考慮考慮這王府的樹一旦砍了能不能賠得起。
賈蘭道:“幹脆不要了,不就是一把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