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是個無賴。這話怎麼來的因為他就是個無賴,人們都說不怕無賴來耍橫,就怕無賴太聰明。張超就是個聰明的無賴,他想出來的賺錢法子,能把活人氣死能把死人氣活,還都拿他一點辦法都沒,碰到了他,還得乖乖地給他錢了。
他的絕招,就是討喜錢。
這一天,他又得到消息,說星期天的時候,城西村的小芳要跟個城裏人成親。他淩晨三點不到就起了床,跟老三一起,趕著他那幾十隻鴨子就上了公路,那是小芳出村的必經之路。他撒了一把玉米粒,那些鴨子就在公路上吃起玉米粒來。
兩個人坐在路邊上打起了瞌睡。忽然聽到“嘀嘀”兩聲汽車喇叭聲,兩個人睜眼一看,見麵前的路上停著一個車隊,全是好車,最前麵是輛攝影車,正是他們等待的迎親車隊呀。兩個人頓時來了精神,走到婚車前,偷眼看了一下新娘子,見新娘子白白嫩嫩的,很是漂亮,不覺吞了吞口水。新郎探出頭來說:“這鴨子是你們的吧?麻煩你們給趕開吧。別碰著。”
張超不陰不陽地笑著問他:“你是城裏人吧?不懂我們這裏的規矩吧?”
新郎問他:“啥規矩啊?這位兄弟,麻煩你告訴我。”
張超笑著說:“其實也沒啥,不過就是討個紅包。你家辦喜事,叫我們也都跟著沾點兒喜氣兒啊。”說著,他就伸出手去。新郎抓過兩包糖和兩盒煙遞過來,微笑著說:“謝謝兄弟捧場,給你們點兒喜煙喜糖,也算是沾了我們的喜氣啦。”張超接過了喜煙喜糖,仍是嬉笑著說:“這點兒喜氣兒可不夠。我們起這麼大早兒,專門在這裏等著沾你們的喜氣兒,不好就這麼輕易打發了。紅包呢?紅包的喜氣才夠大。記得,要粉紅票子的。”
新郎生氣地說:“有你們這麼沾喜氣兒的嗎?這不是搶劫嗎?這一路上出來這麼多人沾喜氣兒,我再有錢也給不起呀。告訴你,就這兩包糖兩包煙,要就要,不要什麼都沒你自己看著辦!”
張超又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玉米粒,撒到車前麵,一群鴨子又跟著玉米粒跑了過來,隻顧低頭吃著。張超得意地說:“兄弟呀,你好有脾氣。有本事從我這鴨子身上軋過去,看看我不讓你賠到姥姥家!”
新郎的倔脾氣上來了,大聲吼道:“我就是賠個傾家蕩產,今天也不慣著你們這個臭毛病!”說完,他就叫司機發動了車子。
張超和老三見車子發動了,可不想被軋死,忙著閃到一旁,那車隊果然向鴨子群衝去。張超看到他的那群鴨子要被撞到,一陣心疼,下意識地就去拽車,邊拽邊喊著:“別撞我的鴨子,我不要紅包了!”他剛拽到車,就聽“哢嚓”一聲,那車門兒竟被他拉掉了,而且很輕,就像紙做的一樣。他正愣怔間,卻見新娘子從破損的車門裏摔了出來。
車隊無聲無息地從那群鴨子中滑了過去,那些鴨子居然什麼事都沒有還在地上找著玉米粒吃。那新娘子從地上爬起來,扭回頭來瞪了他們一眼,就一蹦一跳地往前去追車隊了。
老三驚恐地大叫一聲:“鬼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張超也挨著老三坐下來,卻聽到身子下麵一陣“劈裏啪啦”響。他忙著跳起身,卻見自己坐在了剛才拿到的糖果包上。他迷惑地拆開糖果包,才發現精美的糖紙包裹著的,竟是紙糊的糖塊兒,就連那兩包喜煙,也是紙糊的,被他給壓癟了!
老三戰戰兢兢地問他:“哥,咱遇到鬼了吧?”張超咬牙切齒地說:“鬼才知道是什麼古怪!天亮咱就到小芳家去,看她家還有什麼古怪。”老三壯著膽應了。
天一亮,張超就帶著老三趕到城西村,打聽著找到小芳家,卻見她家門裏門外一片肅靜,根本就不像辦婚事的樣子。找到鄰居一打聽,這才知道小芳早些年到城裏去打工,半年前不知道得什麼什麼病突然死了。前些日子,她爸把她葬在了村西小樹林。最逗的是城裏有戶人家死了個年輕男子,還沒成婚,怕他到那裏孤單,居然想給他結個冥婚,倒不知道小芳她爸答應沒有。
張超暗罵自己倒黴,居然去截了一個冥婚車隊,還要找人家討喜錢,真是可笑。
兩個人出來,老三驚恐地說:“哥早上,咱八成是遇到鬼了。”張超連著吐了幾口唾沫說:“不吉利,真不吉利。咱得討個大喜錢,趕緊把這晦氣給衝走。”兩個人就商量好,兵分兩路,打聽看誰家有辦婚事的,再去討喜錢。
張超很快就得到一個消息,曲家村有戶人家,明天一早娶媳婦。他就跟老三說好,明天一早,去截婚車討喜錢。
第二天早上三點多鍾,他們又早早趕到那條必經之路上,故技重施,又在公路上撒了玉米粒,讓鴨子在路上吃起來。
沒過多會兒,就見前麵的路上閃起幾柱燈光,結婚的車隊來了。張超和老三打起精神,攔在路上。那個車隊無聲無息地開到鴨子群跟前,停住了,卻沒有一點聲息。張超和老三麵麵相覷。老三害怕了,小聲說:“哥,要不,咱就別沾喜氣兒了。”張超搖了搖頭,咬牙切齒地說:“這話要傳出去,以後咱就別想混了,這麼膽小以後誰還看得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