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兒·密裏克的人矢不虛發,死神頻頻親吻蒙古士兵。鐵木兒·密裏克就這樣押送著裝載了忽氈所有寶物的七十條船抵達了處在下遊的非那凱特城郊。然而他們遇到了很大的麻煩,船隻底部像是觸了礁似的,緊緊地被拖住再也動彈不了了。蒙古兵歡呼著奔過來,眼看著隻要這一關闖不過去,那麽一切都完蛋。
是什麽拖住了鐵木兒·密裏克的船隊?
是橫江鐵索!
術赤部按照大汗的命令,耶律楚材的辦法,設置了橫河鐵鏈,鎖住了船隻通行的河道。
鐵木兒·密裏克見事不好,一著急,不知從那裏來了神力,從刀斧手手中接過了一柄大斧,真有他的,一擊斷鏈;再擊;三擊。砍斷了所有橫江鐵索,從而解了船隊的危困。船隊越過了斷鏈處,繼續向前,殊不知,前路還有人在等著他。
術赤軍出現在前方,他們結舟為橋,備好了弩炮,專心在等候他的到來。
這使得鐵木兒·密裏克有一種前路已絕的感覺。
氈的已經失守了,那他還到氈的去幹什麽呢?
他急令停船,趁還沒與術赤軍相遇時,趕快離開河道。
他們騎上快馬,飛速遁逃。
蒙古軍緊緊追趕。
人往往記不住先哲的箴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先哲們早就總結過的經驗,可是鐵木兒·密裏克也不能在金銀財寶麵前免俗,他舍不下從忽氈帶出來的半個城的財寶。為此他拖累了自己。
鐵木兒·密裏克打發輜重先行,自己帶領一千五百多人的隊伍斷後。
術赤軍的先鋒別納勒派副將麻木速與鐵木兒·密裏克交戰,竟沒過五個回合,就被膂力過人的鐵木兒·密裏克震飛了手中的三刃兩尖槍。由於別納勒指揮得當,搶救的快,沒有喪在鐵木兒·密裏克手下。
鐵木兒·密裏克部士氣大振,鐵木兒·密裏克則不停地揮舞著重劍,擊退圍追堵截的蒙古人。護衛著他的輜重,緩慢地前進。
術赤見鐵木兒·密裏克武功了得,便不想硬拚增加傷亡,他隻是讓別納勒派三千人馬緊緊追隨在鐵木兒·密裏克軍的後麵,蒙古馬隊若即若離,等他們歇下時,來一個突襲,搶得一部分輜重,殺得一批士兵,第二天仍如法泡製。而徹夜騷擾,搞得鐵木兒·密裏克軍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如此三天,鐵木兒·密裏克從忽氈帶出來的四千人馬,已經消耗過半。
最後他隻剩少數扈從仍抵抗不息,多少成吉思汗士兵死在他的劍下,一時使得成吉思汗軍聞其名而喪膽。
鐵木兒·密裏克重劍砍卷了刃,已經無法使用,他還餘下三支箭,其中一支還是掉了箭鏃的禿箭。
最後,扈從都戰死了,任多少人呼喝,他也不下降旗。他一邊罵著:“你們去告訴那個侵略者成吉思汗,我鐵木兒·密裏克就是死在亂刀之下,成肉泥,成齏粉,也不會向侵略者低頭!”
“黑韃靼,滾出花剌子模去!”
他奪得了一匹駿馬,單人獨騎闖出包圍圈。
別納勒手下有三個士兵追了上去,鐵木兒·密裏克回馬彎弓搭箭,不料抽出的竟是那支禿箭。禿箭就禿箭吧!鐵木兒·密裏克心中默念一聲:“真主保佑”手一鬆,那支無鏃之箭竟也飄飄悠悠地飛向在當先的蒙古兵,竟正中那士兵的右眼。
他道:“我還有兩支利箭,你們兩個想消受嗎,如果不想消受,那最好退回去,我可以保全你們的性命。”他的聲音並不抖索,他的內心卻在顫抖不已,然而他並不逃跑,反而向那兩個士兵走近去。鐵木兒·密裏克雖然勇敢過人,但在混戰中也難免受創,此刻鎧甲已經滲出血來,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已經難已分清,臉上血汙滿*.,充滿著無畏的氣概和仇恨,使人看起來分外強悍、勇毅,透出一種絕不怕死的威猛,令人感到他是與死神同在的人物,十分可怕。其實他完完全全是色厲內茬,他是強打著精神裝出還有過人精力的模樣,用以威脅那兩個蒙古人。
他的身子在馬上坐得很直。
其實他的內心已經彎曲得像隻燒紅的蝦公。
因為他知道,隻要他晃一下,露出一絲力氣不支的神情,那麽眼前兩人會像狼一樣撲上來,咬斷他的喉管。他就會立刻血濺當場。
那兩個士兵看了看躺在地上捧著傷眼痛呼的夥伴一眼,他們退縮了。
鐵木兒·密裏克收起了箭,向他們招了招手說:“後會有期!”打馬走了。
直到翻過一個土坡,身後的蒙古士兵看不見他的身影時,他才一鬆氣,癱在了馬背上。
俄脫拉爾。
總攻前夜。
從城牆上往下看好似新築了一條城牆似的,每一台拋石機後麵都有一堆堆石塊,前排是箭筒士,中排是帶刀士,攻城器械全部運抵離城不遠的隱密處。俄脫拉爾城被圍得亞賽鐵桶。
巴比魯發現了異常,馬廄被士兵粗野地打開,馬兒被一匹匹牽走。
哈察拉將軍的騎兵為什麽悄悄開始備馬?
巴比西魯拉住一起喂馬的士兵比劃著問,為什麽?
那人告訴他,將軍要走,要突圍。
城裏已經是人馬喧騰了,巴比西魯不再等待,他用木炭在一塊布裙上寫下了“突圍”兩個字縛在箭上,隨之登上城頭,摸了一個哨兵,點燃箭上油脂,將箭射向前沿陣地。
箭上情報很快被呈送給窩闊台。巴比西魯的士兵被叫去認字,確認是巴比西魯的筆跡。
窩闊台大喜,說:“巴比西魯確是我蒙古的孤膽英雄,我要好好地重用這樣的勇士。”他拿了情報忙來到了察合台的大帳。
察合台也還沒有睡,明天就要總攻了,圍了好幾個月,西征大軍每一路征戰都順利,捷報頻傳,獨獨這俄脫拉爾,主要首犯盤踞之地卻遲遲不能攻下,真覺丟人,是到了該出口惡氣的時候了。
窩闊台走進大帳,叫了聲二哥,隨即將情報呈上。
“那來的?”
“我的一個部下,叫巴比西魯,他不是失蹤了嗎,今夜他從城裏射出火箭,送出這分情報來。”
“好的,雖然隻有兩個字,但我認為他提供的是城中之敵的重要動向。我們必須加強防範。”
“不不不!讓我想想······”窩闊台似乎想起了什麽,他想為什麽要防呢,圍困了近五個月,不就是因為深壘高牆阻擋了去路嗎,他要突圍,為什麽要把他堵回去呢?不應該網開一麵,讓魚遊到水淺的地方再去圍殲他嗎?到處都是大軍,即使突圍以後他又往哪裏跑呢?突圍必定要開城,開城不正是攻城的大好機會嗎?”
“三弟你怎麽不說話,在想什麽妙計嗎?”
“二哥!我想打擊突圍之敵與攻城來說,攻克俄脫拉爾是頭等大事,如果放走他們,一方麵減少了城裏的抵抗力量,而與此同時,等他們打開了城門,就絕不能再讓他們關上。”
“趁機一舉奪下俄脫拉爾,好好!真是天賜良機。立即傳令,調咱們的宿衛隊、飛火槍手、老營帶來的帶刀士,不要別的人。”察合台所說的別的,是指屬國的軍隊或者一路編入的俘虜。
“讓他們埋伏在城門口等突圍的隊伍一稀,立即上去殺他個措手不及。”
哈察拉的人馬從西南的蘇菲哈納門出。
等騎兵馬匹漸稀的一眨那,飛火槍手百箭齊放,爆炸的煙火把還未出城的人馬逼了回去,一時造成蘇菲哈納門門前大亂,察合台的人馬從蘇菲哈納門入,後續源源跟進;與此同時,巴比西魯聽見了蘇菲哈納門的動靜,也隨之而動,他用學來的波斯語大喊道:“蒙古人打進來啦!蒙古人打進來啦!快逃命啊!”
這絕不是謠言,因為蘇菲哈納門附近的爆炸聲和呐喊聲、南門外撞城機猛烈的撞擊聲,已經在警示所有的城民,一時全城大亂。
巴比西魯空手與守衛南門的敵人進行了搏鬥,雖然他奪下了敵人的刀,但他自己也還是負了重傷。他極力支撐著打開了城門,還沒有等他讓開身,他已經被潮湧而來的人流踩在腳底下了。
巴比西魯的十人隊,到處搜尋他們的隊長,結果搜尋到的竟是哈察拉將軍。
他們帶著哈察拉前去見窩闊台,窩闊台不但不高興,相反十分生氣,他說:“這個俘虜有什麽價值?他能比得上你們十夫長一個腳拇指嗎?”他要他們一定找到巴比西魯。
察合台和窩闊台一起審訊了哈察拉。
哈察拉對他們說:“我奉命前來增援,但是我認為默罕默德國王的戰略是錯誤的,他把兵力分散在全國各地,把一隻有力的拳頭變成了五個散開的指頭,讓你們一個一個地砍去,實在是不可饒恕的錯誤,實在是花剌子模的悲哀,我早就準備向貴軍投降,所以決意離開此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