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娘娘,聶公子、杜先生回來了。”
“宣他們進來。”
“是。”
“屬下杜窮、聶當見過娘娘!”
“寶車有沒追到?”
“稟娘娘,屬下和十殿閻王各率人搜尋方圓五百裏,沒發現寶車。”
“好一個姚仲虎、柳田一刀,竟敢以這輛假寶車來誆我,此兩人不殺,難消我心頭之恨。”
“娘娘,屬下想這姚仲虎不過一介武夫,柳田一刀乃是蠻勇無謀的倭寇,怕他們倆未必能想出這李代桃僵之計。”這是杜窮在陳言。
“那麼,依杜先生之見,這真寶車是誰駕走的?”
“依屬下私加猜測,恐是另有高人駕走,例如‘快刀’小楊!”
“小楊不是關在蘇我春山的石牢中嗎?他又怎會駕走寶車呢?另外,聽說這小楊與妙偷伊豆豆有過千裏護送的過命交情,他怎會不護送伊豆豆姐妹而單單駕著獻寶車,獨自北行呢。這似是與情理不合。”
“也許這正是小楊成功之策。我們覺得他不可能這樣做,他就這樣作了。他正因這樣做了,出人意外,所以才能成功!我想他駕著寶車可能已到千裏之外了。”這是杜窮的解釋。
“如果真是‘快刀’小楊所為,我倒放心了。”薩紅袖垂著眼簾道,“我原想以伊豆豆姐妹一個嫁給墨朱,讓墨朱能順從一些,一個送到刀帝穀去,要叫方生死破戒。想不到歪打正著,還可把‘快刀’小楊給牽製住!”
她笑道:“隻要我手上有伊豆豆和蘇我赤櫻,就不怕小楊不乖乖俯首稱臣!”
“娘娘所言極是!”杜窮附和道。
“所言極是?”薩紅袖笑看了一眼杜窮,淡淡道,“所言極是個屁!他小楊如真的人在千裏之外,一人駕了一輛價值百萬黃金的獻禮寶車,他還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把寶車再趕過來?就算他真是一個多情種子,他人在千裏之外,又怎知是我們劫持了伊豆豆和蘇我赤櫻?我們即使出動人馬找到他,恐他也早已把車駕進了魏忠賢的府第甚或皇帝的禦宮了,這寶車又如何再出得來?便是出得來了,一輛寶車往這兒趕,那不是引官軍與江湖武林人物來圍攻本教?皇帝、魏忠賢、胡宗憲三人一怒之下,調兵譴將圍困九華山,我們豈不成了甕中之鱉?而蘇我家族如知我壞了他的大計,豈不也來找我們算賬?我們如成了眾矢之的,即使真有了寶車,還不是遲早要給他們奪走?”
“何況,我已給伊豆豆和蘇我赤櫻下了禁製毒藥。墨朱看上的是伊豆豆,可伊豆豆根本看不上墨朱,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硬把伊豆豆配給墨朱。隻會給幽冥教埋下禍根。為今之計,我隻有把她們一塊整治了。”
“我這禁製毒藥一下,便連我自己也解不了,普天下隻有方生死的‘刀劫神功’能解。因而即使小楊來了,如見了兩個被禁製、病歪歪的人,又如何肯善罷幹休,把寶車換人?”
薩紅袖說到這裏,一咬玉牙,恨恨不已道:“總而言之,這輛寶車與兩女分而送京之計忒毒忒奸,我們這奪寶之計是不成了!現在隻有以這兩女來算計方生死了!”
“方生死雖不問世事,專心致誌在刀帝穀練刀,但這人誌比天高,學究天人,刀術通神。如何才能以伊豆豆蘇我赤櫻來算計他呢?”
“方生死雖然自稱不正不邪,不問世事,任弟子任性而為,其實他內心還是站在名門正派這一邊的。方生死雖從未親近女色,但並非他就無情無欲!”
“這與算計他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當然有關係。”薩紅袖目現異彩,“隻要他內心自認是名門正派,便抬不過一個‘理’字,超不脫一個‘俠’字,他便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妙齡女子因他不施救而萎靡致死。而如他施救,隻要他以‘刀劫神功’化解我以‘九天玄女大法’使出的‘素女指’和‘鎖心奪命銷魂散’,他把兩女的毒藥禁製化解之時,便正是他內力最虛、心性最狂亂難禦之時,而兩女被製的‘素女指’和‘鎖奪命銷魂散’一旦被‘刀劫神功’解開,將會引發兩女難以捺製的春心如此之下,方生死能不能守身如玉,就難說了!”
“如果方生死做出了······”
“他做出了那種事,他便死到臨頭了!”
薩紅袖:“方生死當年曾發毒誓:除了白玉姬,他不會再愛任何女人。除了愛上一個人,他絕不會與女人有肌膚之親的。如違此誓,必自殺以謝他所愛的人與愛他而不得的人!”
“他如背誓呢?”杜窮問。.
“那也不怕。隻要他壞了兩女名節,麻煩就大了,蘇我家族、胡宗憲、魏忠賢、皇帝、倭寇······哪一方能放過他呢?”
“他們都不是方生死的對手!”
“你放心,還有刀帝令狐西笑、‘快刀’小楊!”
“刀帝令狐西笑?”
“據我所知,胡宗憲獻美女寶車給魏忠賢與皇帝,是由刀帝令狐西笑負責接應的。如果我們讓兩女在令狐西笑的接應地界出了事,你想刀帝令狐西笑又會如何?”
“所以,”薩紅袖表情嚴肅起來,掃視著杜窮、聶當:“我們要保護好兩女,權充一次護送使者,明日啟程,把兩女送到令狐西笑的接應地界。我要刀帝令狐西笑向刀帝穀主方生死求救!哈哈,這場麵可千載難逢啊!”
“娘娘英明!”杜窮聶當齊讚道。
“報娘娘,不好了!”一個穿藍袍的女子急闖入報道。
“藍小仙,什麼事?”
“妙偷伊豆豆與蘇我赤櫻,被人救走了!”
“什麼?救走了?”
薩紅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還不給我追!”
“別追了,我們來了!”一人道。
隨說話聲,兩個人堵在了門口。
九
薩紅袖一見兩人,原先暴怒的神情一下子鎮定了下來。
她冷冷地看著並肩站在門口的兩人。
“兩位好大的膽子,竟敢闖我幽冥教總壇!”
“我們膽子向來就大。”應話的是“快刀”小楊,“幽冥教又不是龍潭虎穴,為什麼不敢闖?”
“杜窮,這次你再沒有得手機會了!”與楊青兒一起的,乃是柳田一刀,他緊緊盯著杜窮的手,冷冷道:“這次,讓我們公平一戰!”
薩紅袖看著“快刀”小楊與柳田一刀。
她又看了一眼杜窮、聶當。
她心下已有了定奪。
她向藍小仙淡淡道:“打鍾,打召十長老鍾。”
鍾聲猶在回蕩。
“快刀”小楊與柳田一刀的外麵圍上了十三個高手十個老人。
兩大冥使。
一個女子。
一個女子是藍小仙。
那是一個穿藍袍的、身村小巧玲瓏的女子。
她不用什麼兵器,雙手空空而垂。
她又什麼兵器都用,刀劍鞭棍,接手就使:
兩大冥使就是幽冥使荇鈺當、杜窮。
而十個老人俱穿王者持袍,大多手冠玉圭、玉笏。
其中一個豹眼獅鼻,絡腮長須,頭戴方冠的王者,高聲呼道:“老夫秦廣王蔣南鬥帶九個老兄弟來領教高招!”
“幽冥教十長老十殿閻王?”楊青兒注目蔣南鬥道。
“閻王?在武士眼中,佛、祖都可殺,還怕閻王?”
柳田一刀一振長刀狂笑。
他被神偷卓飛飛以盜來的解藥醫好“奈何劍王”杜窮的“青竹蛇劍”之毒後,功力似更勝從前。
“南鬥注生,北鬥注死!結閻羅大陣。”
薩紅袖發令道。
薩紅袖身邊已多了一根其色如鐵的龍頭拐杖。
她雖置身陣外,但隨時可入陣擊敵。
她,是這一大陣的主帥。
十
八匹馬拉著一輛油壁香車狂奔。
趕車的竟是一個女子。
車至一座集鎮,直駛進一個騾馬大車店。
不一會,大車店內駛出四輛同樣的八匹快馬拉著的油壁香車,出了集鎮分上四條車道急馳而去。
十一
一輛拉著黑漆漆棺材的大車停了下來。
車上是一個戴著寬沿馬連坡大草帽的漢子和一個白發鳩皮的老婆婆。
車停在搭在路旁的麵店涼棚旁。
“來兩碗麵”。
漢子跳下車叫道。
“是奔喪嗎?”店主問。
“不,報喜。”漢子道。
“報喜······?”店主詫異地看了一眼漢子。
“你看,我拉的,有‘官’有‘財’,還不是喜?”漢子在店主麵前伸三指曲兩指,作了個手式。
“‘千裏接龍頭’。”店主跪下行禮。
“‘千裏接龍頭’。”店中所有夥計、吃麵條餛飩的客人俱跪下行禮。
漢子坦然受了眾人行禮,環視全場,下令道:
“給我提一千兩銀子。這店撤了,改安在三百裏外的烏龍鎮,派四個人分四條路西行五十裏,如見了總壇快馬,請告訴馬上騎士,我棺材已送快刀莊。”
“遵令。”店主與場中眾人道。
漢子跳上拉棺材的車,“駕”地一聲,趕著棺材車急馳而去。
“羅壇主,這漢子是什麼人?”待車走遠,店中所有的人都圍上來問店主。
店主得意地一掃眾人:“要不是我在總壇見她這樣女扮男裝過一次,又見到她打的指訣,我還真想不出是她。”
“她到底是誰?”眾人問。“為什麼她一句話,就撤了咱這店?”
“因為她是吳姑娘。”
“吳姑娘?”
“對。吳姑娘。‘鬼後’娘娘最親信的吳婆娑姑娘,教中位置,還在四大幽冥使者之上,她說的話,多一半是‘鬼後’娘娘的意思。弟兄們,我們分頭行動吧!”
片刻之後,搭在路旁的店給拆得一幹二淨。
看這些人拆店的身手,竟個個都是一把武功硬手。
十二
這些人剛拆完店上路,隻聽十幾匹快馬的急馳聲,如暴風驟雨而至。
馬雖十幾匹,騎者隻兩個。
一個騎者相貌英俊,靈活機密。
一個騎者身材魁梧,剽悍雄猛。
馬,都是千中挑一的快馬。
烙有幽冥教總壇所設的九華山“追風馬場”烙印的追風快馬!
“吳姑娘的人呢?”
馬停下,那相貌英俊的騎者手搭涼棚四望,似在自言自語。
“吳姑娘請我們轉告,她已送棺材到快刀莊了。”
路旁,原來麵店的人答道。
“好。”問話的騎者待路上的行人已走遠,回頭看另一騎者:
“柳田君,刀帝穀素不喜外人打擾,我們就此分手!幽冥教‘奈何劍王’杜窮詭計多端,望多保重!”
“楊君放心,我會誓死與之周旋的!”
“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兩人一抱拳,一磕馬肚,策馬分頭狂奔。
十三
薩紅袖已摔碎了第四隻杯子,擊斃了兩個侍女,還踢了上來相勸的藍小仙一腳。
薩紅袖臉在發白,嘴唇在發抖,兩眼在冒光。
這該死的楊青兒!他竟搬來了西域金冠王的高手克製了“閻羅大陣”!
他竟與柳田一刀擊敗了聶當、杜窮與薩紅袖三人聯手的“鬼翼搏殺術”!
兩個侍女的屍體被無聲無息地清理掉了。
執白拂的侍女連大氣也不敢喘,用最輕柔的動作打著白拂。
在這時,人人都怕自己一個應對、做事失體,遭到殺身之禍。
這時,聶當走了進來。
聶當走來,看了一下人人自危的侍女們,歎了一口氣,道:“我在這裏侍候教主娘娘,你們且下去吧。”
侍女們依舊一動不動,隻是悄悄把眼睛看著薩紅袖。
薩紅袖把手一揮:
“看你們這副死樣!都給我滾!”
“是。”侍女們應道。然後一個個向薩紅袖福了一福,踩著碎步退了下去。
殿內,便隻剩下了聶當。
一隻衣袖空蕩蕩的聶當。
十四
快刀莊莊外。
“快刀”楊青兒與趕棺材大車的吳婆娑及那個白發鳩皮的老婆婆見了麵。
那白發鳩皮的老婆婆一見楊青兒,頓連翻九個空心跟頭,然後一把扯下了頭上的白發、麵具道:
“悶死我了!悶死我了!一路上可連話也沒說一句!”
這人正是神偷卓飛飛。
楊青兒:“委屈卓兄了。”
楊青兒目注吳婆娑:“更委屈吳姑娘了。”
吳婆娑幽幽地看了一眼楊青兒:“現在我已把你的朋友帶出了幽冥教的地界,該給小女子解藥了吧?”
“解藥?”楊青兒一愣,望向卓飛飛。
“咳,咳。”卓飛飛見楊青兒望來,忙咳嗽起來。
“卓兄,可是你弄什麼玄虛了?”楊青兒盯著卓飛飛。
“其實,也沒有什麼玄······虛,”卓飛飛撓著頭皮,尷尬地笑著,“隻是我見吳姑娘答應幫我們出去,答應得太快,有些不放心,便乘你那時還沒解開她穴道,給她喂了一顆丸藥······”
“什麼丸藥?有毒性麼?”楊青兒臉色一整,問。
卓飛飛見楊青兒第一次用火辣辣的目光威嚴地射來,心中頓時不樂了:好,我存心助你,你還以為我卓某是卑劣涼血的小人!我卓某是何人,難道是專門靠迷藥毒藥坑蒙拐騙的下三濫?
卓飛飛心下一有氣,臉頓時就沉了,瞅了一眼楊青兒與吳婆娑,大聲道:“有毒!有毒!毒性還大著呢!”
楊青兒一聽,眉皺了一下,便待責備。
這時吳婆娑說了話:“那丸藥略帶些酸甜和有股子清香的藥味,吃了倒也沒什麼不適······”
“那是師兄平時愛吃的陳皮梅。”妙偷伊豆豆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手一舉:“這裏還有一小包呢!”
“一路上卓兄與吳姊妹待我們挺細心挺好的,我們姐妹還沒謝兩位救命大恩。”
這回說話的是蘇我赤櫻。
楊青兒眉一舒,笑著拍了一下卓飛飛:“差點委屈你了!我等會罰一杯酒!”
卓飛飛趕忙搖手,退開:“不要不要!我不要喝酒,更不想吃什麼‘快刀麵’!不好不好,又要打架了,我老卓還是溜之大吉吧!”
話未說完,他已揚長而去:“到該碰頭時,我自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