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在無名
·刀在口唇
·刀在心目
刀在無名
一
“‘瞽目神劍’孟三更與‘快刀’小楊相鬥,贏的會是誰?”
“孟三更”
“為什麼?”
“因為他是‘瞽目神劍’。”
“如果孟三更的瞎眼不瞎了,而楊青兒不用刀,用的是一根筷子,誰會敗?”
“難說。”
“為什麼這樣反而難說呢?”
“因為孟三更由一個瞎子變成了一個明眼人,他就不是‘瞽目神劍’了。”
“你的意思是說,孟三更如睜開眼恢複了他的視力,劍術反而不如閉眼時?”
“是的。”
“這又為什麼?”
“因為當他是一個瞽目人時,他的精、氣、神全處在密封的狀態,能全部凝聚到他的聽力與劍上,他可以以‘聽風辨位’的功夫準確地判斷敵手,全神貫注地出劍。這時他的劍術最高。而當他睜開了眼,處於密封狀態的他就有了一個缺口,眼睛的缺口。精、意、氣、神便從眼中泄出去。眼睛,成了他的累贅、不能勝的原因。”
“至於楊青兒以筷子鬥孟三更的劍術,有得有失。”
“得在孟三更使的是剛性的細劍,而小楊的筷子是竹做的,有其柔性,以柔克剛。失,就是筷子畢竟不是快刀,以如此短而細的筷子代刀對敵,使‘刀如猛虎’的刀威大打折扣。”
“這些時日來你跟隨我總算有些長進。”
“這全憑師父你的教誨。”
“師父,我們現在到哪裏去?”
“京城。”
“楊青兒那一邊的事······”
“他的事太多,不是我們所能管得過來的,還是看他自己的造化吧。況且京城有更重要的事等我們!”
說這些話的,是烏衣道士和那個江湖客。
兩人雙騎,風塵仆仆地並馳在江浙道上,向京城方向進發。
不知京城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使得這兩人連“快刀”小楊與“瞽目神劍”孟三更的生死之戰也顧不上一顧?
二
英雄酒樓樓上。
一個人的發髻已被兵刃挑開,頭發被兵刃的罡氣震散,垂掛下來,遮住了額頭,遮住了半個臉。
這人的額頭已被兵刃劃破了一道傷口,血正緩緩地滲出,慢慢流下,繞過眉角,順著顴骨往下流進濃發遮掩的臉頰······
這人左腿膝蓋已受了傷,虛虛地垂著,身子的重量落在撐著桌子的手上和一條右腿上。
這人額上有黃豆般大的汗水流下。
這人喘氣粗而短促,顯然剛經過一場惡鬥,氣力損耗過大,一時還恢複不過來。
但這人盡管臉白得像一張紙,那濃黑的劍眉與剛毅的目光仍讓人覺得他還可戰鬥。
仿佛他天生就是一個鬥士。
這人正是楊青兒。
平時顯得有些文氣、隨和的楊青兒。
他仿佛由一座白玉琢刻的玉雕變成一尊青銅鑄就的銅像。
他的右手還以握刀的方式“握著一根筷子”。
這是他用的第七根筷子。
三
距楊青兒八尺之距。
“瞽目神劍”孟三更正慢慢地把一根筷子從咽喉裏抽出來。
他把這根沾血的筷子抽出後,細細打量了一下,放在桌子上。
這是排在桌子上第三根帶血的筷子。
孟三更的臉則變得鐵青。
他以一條黑布止住咽喉處的傷口流血。
他望向楊青兒的目光冷得像冰。
冷冷的冰。
四
絕的是孟三更竟然用冰冷的目光看著楊青兒時,還能露出一絲笑來
“還好我及時側了一側脖子,否則我氣管、大動脈被刺中,便完了。”
“我佩服你的出手之快,這是我有生以來見到的最快的出手。這樣快的出手,以後再也不會有了!真是可惜!”
“你這時還能說出這番笑話來,真令我也不得不佩服。”
楊青兒盯著孟三更,臉上掠過一縷笑意:
“你在中了這刺喉一筷後,還敢叫陣,還認為我會死在你手中,這份不眼輸的勁頭放眼天下,也算人所罕及的了。”
“你自忖還可一戰,我一定奉陪。”
孟三更啞啞地笑了,笑聲充滿了惡毒:
“嘿,嘿,你若以為我在中了刺喉一筷後還會與你爭強鬥狠,你把我也想得太好了點。”
“你難道不?”
“我當然不!”
孟三更低啞著嗓子淡淡道:
“隻有市井中的混混兒才一個勁地玩命鬥狠,拿自己的命當兒戲呢!其實我剛才那一戰就不必與你戰的。在剛才那一戰前,我便應想到,你既能剌中我太極護心鏡,刺中我肩頭,刺中我臂膀,讓我添了兩個血洞,便一定能添第三個。”
“可是你還是戰了,你一定以為我不敢犯險拚命,闖進你劍圈內的。這樣你以為我既無法刺中你咽喉,你又有那護心銅鏡護心,便可無忌地放膽進招了。你一心想割我的腦袋報那兩筷見血之仇,出那口惡氣!可惜。”
楊青兒微微搖了一下頭,歎氣道:
“可惜那一筷竟還讓你閃了一閃,沒要了你的命!”
“所謂良機不再。你錯過這一次便再沒機會了。”孟三更道,“我不會再讓你那該死的筷近我的身子的。我不會再犯傻,讓你我來場生死鬥的。”
“那你怎麼能殺我?”
“我用嘴。”
五
“你用嘴?”楊青兒道,“你真是越來越會說笑了!要是你真能用嘴殺人,又何必挨那三筷子?”
“因為我原來想親自殺你。”
“你的意思是說,你用嘴殺人,原來隻不過是叫人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