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竹林朱熹(2 / 2)

“葉,你來了,到這裏來,我在這裏。”一聲蒼老而溫和的聲音從竹屋後傳出。

鄭葉略有些驚奇,他順著雜草中清理出來的路,緩步走去。

“老師,你為什麼總不清屋後的雜草,卻隻清屋前呢?”鄭葉走在荒亂的雜草從中。這屋後草木生長極為繁茂,足有半人多高,他的步子略顯乏力。

一位老者正躺在青青的草地上打著盹,他穿著一件鬆散的白色交領布衣長袍,一手撐著頭,一手拿著本書看。這片竹林隻有這竹屋前後是沒有竹子的,這片草地上沒有竹子的遮擋,此刻陽光明媚,正是午睡的好時間。

老者年紀頗大了,臉上滿是縱橫的溝壑,麵容慈祥和善,滿頭的白發自然散開著。他站了起來,簡陋布衣上的幾縷青草自然飄落,或許是讀書多的緣故,他給人一種博學而極富修養的感覺,雖穿著簡陋,卻更添有股飄逸灑脫的氣質。

“清屋前的雜草,是為了給你們留條路,”老者麵帶笑意地望著鄭葉,他的眼窩很深,飽含著睿智的神采,他指了指地上,繼續說著,“而留著屋後這片青草,卻是為了這片青青竹林。”

鄭葉搖了搖頭,不知是說不懂,還是反對,他拱了拱手,說道:“老師,我聽聞陛下旨意……”他還是急了,即便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也不可能淡定如常。

“我知道,”朱熹打斷鄭葉的話,他擺了擺手,“葉,你和我來。”

鄭葉跟在朱熹身後,亦步亦趨地走著。

兩人走到一處涓涓的小溪畔,朱熹溫和地拉著鄭葉坐下,“葉,我每遇到難解之事時,都會到這裏來,你看著這水,能明白些什麼嗎?”

鄭葉盤膝坐在地上,凝視了清澈的溪水一會兒,搖了搖頭,以示不解。

“葉,你看這水,我記得道家有一句話叫做‘上善若水’。”朱熹靜坐著,傳道一般,“在我看來,雖有理卻也無理。”

鄭葉伏身以示潛心請教。

“水雖寬和,卻也狂暴,其實這水,隻是遵循了自然之理。我看這水時,隻是想到孔聖所說‘逝者如斯夫’,所以我常遺忘,忘掉那些不願想,不願記的事。”

“我所想告訴你的,是去像這水一樣,去問問自己的心,找到自己的自然之理。格物方可致知。”

“可,那要如何格物呢?”鄭葉麵帶疑惑不解之色。

“葉,去想,去想象,去想象一切的因果。我當初選擇的是遺忘,但我想你此刻去記起,把你所遭遇的一切可能都像琴弦一樣扯在一起。”

鄭葉閉上眼睛,陷入思考,他的五官豐富多變,他懊惱地睜開眼睛。

“老師,可是,我不知這水,我不知這一切,我恐懼,我不敢。”鄭葉麵色彷徨,他內心的一切仿佛都展示在臉上,或許,也隻有在他所敬若生父的老師麵前他才會單純的就像是過去的那個孩子,還沒長大的孩子。

“不要去恐懼‘未知’,你看,它是可變的,它不像‘過去’一樣,既定而不可改,它充滿著變數,它的一切都指著你呢。”

鄭葉重又閉上了眼睛,他的臉色依舊多變,但過了一會兒後,逐漸平和了許多。

朱熹含笑望著鄭葉,點了點頭,他的嘴角上揚,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道:“葉,毫不諱言的說,你是我三個弟子中最聰慧的一個,也是我非常喜歡的一名弟子,但你卻是一方璞玉,不能妄加雕刻,不然會葬送了你。去吧,就在這裏,像當初的我一樣,找到自己的內心,你會有最好的選擇。”

朱熹起身站了起來,他輕輕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腿,“到底是老了,不再年輕,對了,還得去向上官老頭道聲謝,那老家夥小心眼的很,會場遲到那事兒,幫了三個小子,要不給他道謝,以後還不知要怎麼為難三個小家夥呢。”

“以後你就會知道,猜測永遠隻是猜測,在現實沒有到來之前,總有無限的可能,葉,你永遠是老師我的驕傲。”朱熹的身影在快要消失之前,卻在風中隱約聽到這位朱子的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