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影眼中居然射出難以掩飾的興奮,但很快便壓了下去:“你威脅人的方式很遜啊。”
“不,我這是在表達自己的誠意。”
“好,這是一半,另一半呢?”衛影的表情忽然柔和了一點點。
我沒有絲毫的猶豫:“你應該聽說過我最出名的那三刀,我靠他反敗為勝很多次。”
“嗯,有耳聞。”
“我把刀譜給你,無論你是要化用也好,拿去和別人換也好,隨你的便。”
“有點意思。不過要我出手,這三刀似乎還不夠。”
“那你想怎麼樣。”
衛影的身體又一晃,閃到我耳邊,輕輕說了兩句長短不一的兩句咒語。
“這是最簡單的方法,寶瓶手印你肯定知道怎麼做,前句默念,後句高喊,應該可以破。但效果好不好我不確定,如果無效,我隻收一刀。”
“三刀換你一句不確定的話?!”我明白他這是趁火打劫,但我毫無選擇。在他還沒回應我的憤慨時,我意識到浪費了太多時間糾纏。
現在不管怎麼氣憤也無濟於事。
先把田元弄出來。
我幾步跑上台階,在門口如衛影所說地念出咒語。
雖然之前偶有涉獵這方麵修習,但總體談不上有任何經驗,也不清楚在咒文生效時,身體該調整到怎樣一種狀態來配合。
咒語在耳輪裏不斷回響,我隻能一昧集中注意力。
破結界的法術果然需要大量體力,隨著小賣部空中慢慢出現耀眼光芒,我感覺自己身體裏的血液好像也在快速流淌。膝蓋更慢慢打不直了。
焦糊味漫開,其他人厭惡地皺起鼻子,我則靠在門口,欣喜地看到田元慢慢出現在小賣部空出的地麵上。
光芒越過我,我上前抱住田元,搖晃她,以確保她還有意識。
田元喃喃:“好大的火……我以為你不會來了。”然後腦袋又向後一倒。
她的衣裙被霹靂彈燒到有些發卷,她的頭發散亂開了,額頭也混合著黑紅兩色,我一下無法確定哪裏受傷。
光芒邊緣拓展到門外三步遠便忽然消失,我看見那裏出現一個拿著長弩的家夥。
高高衣領蓋住了他大部分的臉。
弩的長度和結構是我前所未見的,難怪可以射出如此強勁的暗器。
他茫然地環顧身邊,似乎此刻才意識到身體重新回到表世界中。當他看見我,立刻從腰間的袋子裏再取出六枚飛矢,準備搭於弩上。這次在眾人前,再不能用霹靂彈了。
我放平田元,聚集體內所存不多的力量,揚手將刀射向他。他躲避不及,刀尖卡在機簧彈射處,再使勁扣扳機也毫無作用。
我俯身衝前,迅捷地伸手捏住刀柄,借力一轉。
本以為弩架會被我弄至四分五裂,不料他也靈巧地在把手上摁住另一處按鈕。飛矢掉落,長弩立刻從中間分開,一頭彈出尖刃,變成一杆三股叉。
他悶喝一聲,揮叉刺我。
我一聲不吭的連擋他兩叉,和出手前預料得不錯,長於機械係的人在武技上本身總會弱些。也許隻要三十招,或者更少,即使是現在的我也能製服住他。
正準備鬆一口氣,我驚駭地看到角落裏忽然站出一名戴鴨舌帽的人。他從身後拔出一柄武士刀,朝毫無準備的田元砍去。
我揮刀後撤,準備去保護田元,但對方預料到我行動,長叉的攻勢忽然變得密集許多,叉頭更是架住刀不放。由於我注意力大打折扣,反被他借機刺中大腿。
我左手一抓,硬將叉頭捏在手中,但我不得不眼睜睜看著那把刀朝暈厥的田元背心砍落。
一切看來沒有任何變數了,附近再沒有誰能出手救她。
除了她自己。
也許對方也認為得手無疑,才完全沒任何防備地落刀。而也就在這個時刻,放鬆的他恐怕才會感覺到雙腳略有異樣。低頭一看,一團綠色火光從地麵升起,迅速鑽入褲腿裏。鴨舌帽大驚失色,立刻後跳開去,努力地來回踢著,希望能滅掉火焰。
田元就地一滾,歪歪扭扭地站起。
她左手捏著一個類似於胡椒瓶的容器,冷笑著說:“你越動,咬得越重。”血依然從她額頭上往下流,但眼裏已然恢複了健康時的神采。
原來剛才的奄奄一息,隻是為了騙過伺機在一邊的敵人嗎?
鴨舌帽狂嘯,褲尾噴出白氣,用強橫的純內功壓住了這股火焰,但他的雙腳已被弄得血肉淋漓。
田元丟掉胡椒瓶,雙臂一抖,校服的短袖變為長袖。她左手指縮進袖子,單手一甩,袖口如鬼影一般朝對方卷去。
我心裏一驚,之前從沒見過田元有修習這類武功的痕跡。主動和人硬拚,豈不是讓自己傷上加傷。
刀袖交擊前刹那,鴨舌帽在近距離下也遊刃有餘地輕鬆變招,刀鋒向內直直劃向她的肉掌。
田元招式平平,幸好她本意也並不是想碰到對手任何部位。
來回都隻是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修長的右手一抖,左手袖子忽然先向內收攏,再如煙火般猛烈炸開,一團紅色粉霧結結實實籠住鴨舌帽的麵龐。
鴨舌帽身體以一個誇張的角度後傾,試圖避過這陣粉末。田元袖子再一掃,正將紅粉掃進他口鼻裏。
藥粉效力該不太強。我看見他隻是一個趔趄,幾乎摔倒。
田元乘機嬌叱一聲,整個身體重重靠住對方胸口一下猛撞。任千算萬算,這人依然沒想到田元此刻依然有力氣反擊,整個人被撞退。
田元出其不意占得先機,但並沒有追擊。她曲腿回座位坐下,再次合上眼睛。
她的自保能力給了我極大信心,我繼續努力抓住那杆叉,將手中刀勢提到更猛烈的境地。
哪怕有點接近胡亂出手,但隻要能壓製住局勢,就有機會和田元彙合。畢竟,這兩個人都不像是會布結界的。
鴨舌帽撞上牆壁後,一點不猶豫地再次前衝,他看得出田元除下藥外真正的功夫並不高強。而且中毒後的體力始終不會堅持太久,隻要謹慎點,趁著戰意強烈依然能一口氣傷到她。
田元睜眼,神色如常,隻是無可奈何。
她抬手,將一顆七彩藥丸喂入自己口中,我看見她整個身體似乎膨脹了一下。也就在這一刻,她將袖口捏成一個球,毫無顧忌地朝鴨舌帽胸口一擊。
“澎”地一聲悶響,田元用肩部硬受了一刀,但也成功地將對手擊出三步開外。
鴨舌帽強行催穀,揮刀再衝,田元再吃下一顆藥丸,揚袖再擊。
又是“澎”的一聲,田元身下的座板裂開,而武士刀飛往空中。
鴨舌帽腳下血光一冒,跪倒在地。但他怎麼也不甘心被一個女生就這樣打倒,頃刻間又站起,接住落下的刀。
“田元,你不能再吃了!”我大致能猜到田元是用強行增強內功的藥來使重擊,但想都不用想,此類藥物定會對身體造成巨大傷害。何況是接二連三地這麼吃。
武士刀迎頭一斬,罕見的驚人氣勁像山洪暴發般從刀鋒噴出。誰也看得出來,鴨舌帽的不忿早超越了對勝負的追求,他就是要殺過來!
在焦灼中,我掌心一痛,前幾天的舊傷口被再次震爆,長叉脫手。我順勢橫劈過去,將叉身從中砍成兩半,直接劈裂他的虎口。我的對手顯然也沒想到局勢會發展至如此慘烈的地步,連著退了幾步,貌似想提前抽身。
顧不得管他,趕去幫田元擋下那一招。
田元表情凝然地又往嘴裏扔進兩顆藥丸,隨即雙袖齊出。但這招實在太快,似乎在她咽下藥之前,刀光已到了麵前。
我的腳上快沒有力氣,無法再提高身體速度,但總算堪堪趕到她身側,幫她架住這一刀。
椅子四足折斷,頹破倒地。田元衣服上忽然多出十幾道破口,白色的衣料立刻被鮮血染紅。我看似將刀結實架住,但並未完全消去的毒卻隨著體內真氣轉移又開始翻騰,不止是喉嚨,就連舌頭和嘴裏也都炙熱難耐。
鴨舌帽顯然更不好受,武士刀在勁力全消之後,重重反敲在他自己頭上。他整個人向後翻飛,好像已失去意識。
我強作調整,正要去用刀確定他的傷勢,一個不知何處串來的蒙麵人突然跳入戰團,手中斷叉電光火石中連連刺向我周身要害。
我此刻無力再強行硬拚,隻能後撤。
田元似乎戰意未消,又揚起袖子朝蒙麵人擊落。無奈對方有備而來,隻一個照麵便被強橫地扯斷長袖。
蒙麵人扛起鴨舌帽,健碩的身體幾個起落,消失在門外。
外麵的衛影安靜地朝他們離去路線遠望,表情很奇怪。
“快追!”田元說完這兩個字,整個人完全脫力,再次癱倒。
我扶起田元,腦海裏隻有三個字:
保健室。
宿辰的保健室是很多人都不陌生的一個地方,盡管很多人心照不宣地按照實際功能稱其為醫院。但這棟三層建築的門口依然自欺欺人地掛著“保健室”的牌子。一樓內部裝飾得像手機營業廳般鄭重,有兩名女管理員常駐服務台,以不變的容貌麵對急診時的各種焦灼。大廳裏有許多把白色小椅子,空調和暖氣都開得很大,所以常常有人會帶著點小傷在這裏消磨上半天。
盡管很多人對這裏頗有微言,但對搶救的效率總揪不出什麼毛病來。
校方可以在任何地方馬虎,但絕不會讓受傷的人再在程序上被延誤。所以隻要接到求醫的訊號,急救組會立刻第一時間出動(當然學校也就巴掌大),把傷者盡快送上病床。
二樓右側朝陽的一麵全是病房,每個房間都很大,床與床之間隔出了足夠的距離。窗簾是體貼入微的粉黃。陽光直射在難免有裂紋的玻璃上,再被窗簾冉冉抖進房間。
我坐在田元的床頭,仔細端詳著她的臉。她額頭有一半被包紮起來,交界處看得出滲血的痕跡,但受傷更嚴重的背部則看不出被怎麼處理過。
我輕輕摩挲著她的右手,皮膚終於有點溫暖的觸感了,我欣喜地把手放在被子上的光斑裏,第一次發覺太陽的光芒竟是如此的體貼入微。
相比田元,我受傷程度並不算特別嚴重,幾處傷口都不深。對方內力也並沒能真正破壞我要害部位。隻是對這些完全不熟悉的功夫和此次無由來的激烈偷襲,我始終一頭霧水。
“你給我滾出去!”
我沒有抬頭,但知道是銳風來了。
“別急,別急,有話好好說。何子陵這不也受傷了嗎?”芋頭從銳風的身後鑽進來,擋在我們之間。
“那是活該!”銳風猛力推開芋頭,抓住我的領口。我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推開。
“你聽我說,這次攻擊很奇怪,絕對是一次有預謀的刺殺。我覺得……”
“不用多說了!我不想在這裏見到你!”銳風雙眼狠狠地瞪著我,他的手心傳來強烈的寒意,我運氣抵禦住這股內力的侵蝕。但我的衣服就沒這麼好運了,在他攥緊的指尖裏已經漸漸顯出白色來。
芋頭在這種場合總是很能派用場。他發現銳風有意泄憤,而我礙於情理不好還手,並沒有直接來扯勸。而是“啊!田元!”地叫了一聲。
這一聲把我們的注意力都拉回到病床上。但田元依然隻是靜靜地躺著,好像正陷入在一個安逸的夢裏不願拔身。
也就在大家走神這刻,芋頭從側麵伸一隻手繞過銳風,抱住我的胳膊往後拉。看來是在扯我,但也順便就把銳風的手給撞開了。
銳風吃了一驚,他仿佛從沒估計到芋頭還有這種巧力。
“田元同學氣色還不錯,應該也沒事。我看有班長在這裏,你也就別在保健室添亂了,還不如趕緊回去養傷。”他嘴裏在嘮叨,手早拉著我退到了靠近房門的位置。
銳風冷冷地張開手,把我胸口那粒紐扣捏成的粉末撒在腳邊。
我拍拍芋頭肩膀,要他鬆開,然後正色繼續對銳風說:“你可以用這種態度對待我,但我真的要跟你說,最近學校裏這一切都太不對勁了。很多人都喜歡對決時下重手,而且有時根本就不算挑戰,完全是為了讓對方受傷!”
“就算這樣,那也不可能衝著田元來!”銳風大吼:“你暗殺榜上排名那麼高,肯定是針對你的攻擊。現在害到別人,滿足了?你這麼愛惹麻煩的一個人,為什麼老纏著她!你以為你有希望嗎?”
我死命壓抑著自己胸腹間翻湧的氣浪,今天他把話說開了,而我卻獨獨沒法在這時刻再多反駁什麼。
芋頭在一邊打岔:“奇怪,你怎麼就認為田元不會被襲擊呢?”
銳風微微停了一下:“哼,她本身修的又不是武,打敗她也沒資格上榜。再說她平時也很少得罪人,為什麼會有人對她下手。”
我還想再講些當時的情況,銳風捏著手邊的椅子背往前踏了一步,眼看就要扔過來了。
“你們還有沒有把這裏當病房,不安靜的話我就取消掉病人的探視!”巡房的護士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我們身邊,我隻覺得眼前一花,就看見她把銳風手中的凳子拿到了對麵放下。
銳風一口氣被泄掉,但也不好再次發作,隻能壓低嗓子問護士:“請問她還會昏迷多久。”
護士看看我:“不是都跟他說過一遍了嗎?”
我看看銳風,咳了幾聲後說:“醫生說她因為藥物保護,進入了自我循環階段,在傷口完全愈合之前,可能會一直睡下去的。”
“曉得,反正你可以滾了。”銳風毫不客氣地按住床頭櫃,一副家屬趕人的樣子。
“你放心,今天偷襲的人,我一定會把他們找出來的。”
“你,要是——敢插手這件事——一點點,我立刻動用我全部的關係來對付你!”銳風毫不留情地表示他的拒絕。
芋頭偷偷拉住我右手袖子,可能是怕我忍不住。
我把目光最後投向病床上的田元,心裏再次暗暗地罵了自己一句,扭頭走出去。
“第一次看見何子陵弄得這麼狼狽哦,真有點不好意思找你麻煩。”走道上,跟班劉弘毅正得意洋洋地來回扭動窗戶生鏽的把手。“不過想起來,我們還有一場沒打吧。”
芋頭一皺眉,正要出聲諷刺,我大踏一步,擋在芋頭身前。
“你想現在打?可以啊。”我不動聲色地伸出右手手掌,讓指頭盡可能地分開:“如果我五招內不能把你逼到樓梯口,我立刻砍掉這隻手。”
劉弘毅哈哈一叫:“正等著你這句話呢,我這個人什麼都怕,就是不怕人激。”
“這我倒是相信的。”我歪歪頭,聽著自己頸骨旋扭發出的聲音:“我在想如果你輸了的話,你要怎麼來表示對這場戰鬥的誠意呢。”
芋頭在我身後小聲地嘀咕:“大哥,玩太大了吧。”
我不理他,繼續盯著劉弘毅,目光在他腋下,左腹,左股,膝蓋等幾個地方遊走。
“你就真這麼有自信?”劉弘毅聲音開始有點毛茸茸的感覺。
“打你不需要自信。”我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喉嚨:“拔你的棍,說你的條件。”
“我……”
“拔你的棍。”
劉弘毅眼睛閃過不屑的神色,但他的手伸到背後停頓了N久,卻始終沒有再拿到前麵來。
我冷笑,故作不經意地跟芋頭說:“後背有點酸酸的,能幫忙錘幾下嗎?”
“劉弘毅,進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銳風聲音從病房裏傳來。
劉弘毅終於如釋重負地空著雙手從我身邊擦過,他的殺氣已經消失得一點不剩了。
“你的傷到底嚴重不嚴重啊?”芋頭和我一起下樓時,忍不住直接問。
他這句話好像開啟了什麼機關,我禁不住整個人在台階上搖晃了一下,牙齒也格格地打起架來。銳風的寒氣終究有部分鑽入了我的經脈,我得很費一番功夫才能把它們趕出去。
“當然比劉弘毅的刀傷厲害,但是他不敢冒險。我瞧他那幾個地方,他肯定會懷疑華玲把他怎麼受傷的詳細情形透露給我了。”
“他估計也想不到你這種情形下還敢賭吧。”
“嗯,所以該連銳風都瞞過去了。”
芋頭點點頭,正準備扶我,被我側彎的膝蓋頂住。
“他們可能還在後麵看,我現在的敏感度大降,很多事情都不能確定了。回寢室吧。”想起田元最後昏迷看著我的那個眼神,我閉上眼睛,快步往前走。
之後的兩天,我一直不太有心思聽課,心中老是牽掛田元傷勢是否有進展。但每天放學後,我隻要走進保健室的大廳,就能看見有人從某個角落盯著我。為了避免和銳風發生正麵衝突影響田元的休息,我隻好不去了。
華玲對這些糾葛不知情,但在我完全的沉默中,很知心同我一起沉默。
班上的傷員越來越多,偷襲者有本班,也有別班的。總之繼續有人住院,也有人包紮好繼續來聽講。老怪物聞到教室裏日益濃重的藥味,居然也沒抱怨太多。
可能是覺得管也管不了吧。她隻是照例又發了一張期中時以全校為單位的成績榜,要我們填上自己這一次期末的目標。我沒有心情細算,隨手把30改成1。
於是我開始在校園裏晃蕩,周圍的人開始都變得像魑魅魍魎。
在噴水池邊背單詞時,在值日去大樓一角倒垃圾時,我又被不同程度地襲擊了兩次。運氣好的是,襲擊者並不強大,我即使不能輕鬆擊敗他們,也可以找到機會邊跑邊打。運氣不好的是,這兩個人似乎都和小賣部那幾個人毫無聯係。
按照宿辰內不成文的條例,隻要不是在對方失去戰鬥能力情況下進行惡性傷害,任何人便不具備複仇權。為著這一點,我便沒有辦法光明正大地去尋找那天的襲擊者,因為我無法證明他們的攻擊本身具有其他目的。
我的傷口合了又裂,但我不在乎,我花了更多的時間開始獨自在校園裏麵晃蕩,去沒多少人的地方等待著下一波人的來臨。他們也許還在暗處等待著更好的時機?
學校裏彌漫著的血腥味越來越重了。
我努力地聽課,發了瘋地記筆記,田元不在,我也倒不用花心思去為了做題而做題了。我像是要對著這個奇怪的命運賭氣一樣,你要給我找事嗎?我偏偏就頂上不鬆氣!
你要注意身體啊,早上我刷牙時吐出一口紅水,芋頭看到嚇了一跳。
我狠狠地盯著鏡子,狠狠地看著眼睛裏的蜿蜒交疊的血絲,來吧,都來吧。
你有過自己的目標嗎?
哪怕無法達到的。
隻要有過,就應該明白我這種充實。
午休完畢,我昏昏沉沉地往教室走去。
上到三樓,好像看見轉角影子一閃,我冷笑,來吧,都來吧。
新傷舊傷,我已經沒心思具體計算,反正還能出手。
“同學啊,幫我一個忙好吧。”
我鬆一口氣,原來是物理老師,我還是沒記住他姓什麼,
他抱著一疊嶄新的16開習題集,尷尬地說:“教務處那邊發新書了,我得趕著去領,去晚了弄不好又缺本數。你幫我先把這堆放到辦公室去,好不好,謝謝你。”
本想拒絕,不過他抱著的那堆書已經斜著要滑下來,我輕歎一聲,伸手接住。
他把鑰匙放在書最上麵,叮囑道:“就是那個比較粗的開門,在辦公室等我一下,我馬上就過來。”
我笑著點點頭,不過心想他也看不見。
辦公室很小,據說就給他一個人用的。不知是特權還是其他老師排擠,不過我感覺有私人空間總是件蠻愜意的事。
也許是沒人監督總是會散漫些,這裏比起別的辦公室顯得雜亂多了,我抱著書轉了半天才找到個能擱下來的地方。
沒有窗,房間裏很暗,我轉著鑰匙在牆上摸索日光燈的開關。
書櫃邊有個小突起,雖然不像開關,但形狀挺有趣的,我好奇地一撥。
“喀!”
我心裏一驚,這聲音可不像一般的電燈按鈕。
在我思索出物理老師的個人愛好極有可能是製作機關前,側麵不聲不響飛來兩枚鉤鎖,直對著我的肩骨。
我縱身一躍,鉤鎖掛住我外套兩邊口袋,將我硬往下扯,我心疼衣服,隻能換氣下落。
另一邊的牆麵忽然倒下來一塊,上麵擱著類似於音樂盒的小玩意。但它奏響的不是旋律,而是暗器飛擊的節奏。
我拔刀砍斷兩邊鉤鎖上連著的鏈子,抬腿將身邊桌子上的一疊白紙踢向空中,擋住那堆暗器。
白紙畢竟太薄,很多暗器還是穿過它們打向我。
我揮刀擋擊,但不敢太用力,畢竟房間太小了,如果擋到牆上,估計又會反彈回來打我。
好在空中紙夠多,我隨手抓過幾張,隔著紙又抓了一把暗器在手裏。按說不會沾毒,不過還是小心一點好。
物理老師,這可怪不了我羅,誰要你做這麼無聊的機關。
我一邊格擋,一邊抓起椅子朝暗器噴射口扔。
暗器是被砸停了,我剛鬆一口氣,看見側麵又轉出一根粗管。
一團火舌迅猛地撲向我,我想如果再糾纏,手臂會搞不好燒得黑黑的。
這時餘光看見另一麵牆也要倒下,我忙將暗器塞進口袋,擰住把手躲出門去。
“突突突”,身後的門板連著顫了一波。
我靠在門上收了刀,看著手上的鑰匙,哭笑不得。
“你進物理老師的辦公室做什麼?”我聽到銳風在走廊那頭不懷好意地叫著。
“關你……”我一回頭,發現老怪物也站在他身邊,把憤懣的粗口咽了回去。
我簡單解釋了一下物理老師要我送書過來的事,正巧這時候他也抱著另一堆書從另外一邊趕過來。
老怪物眼裏掠過一點不滿,好像是要責怪年輕教師做事不謹慎,辦公室不是誰都可以進去的。
物理老師訕訕笑著,抱著書往辦公室裏退。
我把鑰匙捏在手上,準備扔給物理老師就走開。
“等等,你口袋裏是什麼。”銳風忽然指著我。
我心煩意亂地從裏麵把鉤子和暗器叮叮當當地掏出來甩在地上。
包著鐵坨子的白紙飄落。
嗯?上麵有字,不是白紙。
我正伸手要撿,銳風眼疾手快,一把從地上搶過來,回頭遞給老怪物。
“劉老師你看。”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從老怪物的眼神中,已經感覺到事情不妙。
銳風拿食指在空中戳我:“你好大膽子,居然敢趁機偷答案。”
“什麼答案。”我大聲地喊:“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還敢狡辯!”老怪物把紙上有字的那麵翻過來。隔太遠,小字我看不見,但總看得到排頭“期末物理試卷答案”的字樣。
老怪物這次可得意:“你太讓我失望了,不,你一點也沒讓我失望,你就是這樣的人。”
我大吼:“我沒有,你冤枉我!”
老怪物比我更凶:“你胡說八道什麼?”
物理老師從辦公室裏探出半個身子,驚愕地說:“你動裏麵的機關幹嘛?我那是……”說到一半,他看到老怪物手上的紙,也住嘴了。
老怪物惡聲惡氣地說;“像你這樣的學生,隻惦記著打架,考試就想投機取巧,我告訴你,這次期末的考試資格,你被取消了。”
我看看她,看看銳風,看看物理老師。
考試資格。
取消?
我看看手裏的辦公室鑰匙。
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VOL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