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想在玉京城裏打架鬥毆，可以，去練武場，去鬥武台，若你不嫌遠，去城外，都行，甚至你可以在家裏。但是你若想在大街上，在酒樓上，那對不起，等待你的隻會是皇朝的嚴懲。
棄疾也不廢話，因為他知道此時不是廢話的時候。他將地上隻剩下半截的黑刀拾了起來，插回腰間的刀鞘。
但是，他卻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皺著眉四下裏看了看，忽然猛一抬起頭，他看見了釘在樓頂大梁上的那口綠刀，有些疑惑不滿的臉上頓時洋溢出了一股喜色。
“莫非這少年將小世子打敗還不罷休，他還想將小世子的刀帶走？”食客們見棄疾這般模樣，紛紛揣測他的意圖。
棄疾果然沒有讓他們失望，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他一躍而起，將綠刀拔了出來，還刀歸鞘後也挎在了自己的腰間。
“就當抵了那桌飯菜吧。”此時的他才有些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他略帶得意地拍了拍腰間的雙刀，昂首跨步往樓外走去。
“等等。”就在這節骨眼上，窗邊的道兄忽然說話了，而且說的還是這樣兩個很容易引起誤會的字眼，尤其是在這樣的非常時刻。
“怎麼？難道你改變了主意，想要留下我？”棄疾停下了腳步，他沒有回頭，隻是背對著道兄，語氣微冷。他的背微微彎曲，有點像壓縮起來的彈簧，也有點像拉滿弓弦的弓。
“我隻是想問問你的名字，我叫道天青。”道兄知道自己的這句話將決定棄疾的後背究竟是弓、是簧，又或者僅僅隻是背。
“道天青，好，我記住了，我叫棄疾，咱們後會有期。”棄疾雷厲風行，話音未落，便像大鵬鳥般掠出了風清樓，很快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棄疾？好獨特的名字。我開始有點期待下次與你的見麵了。”道天青站起身來，拈了窗外的一片竹葉，拿在手中仔細地觀瞧、把玩。
過了片刻，小世子悠悠地醒轉過來。朦朧中，他隱約看見麵前正站著一人，心中不由一驚，渾身狂震著急忙從凳子上彈起，做出防禦的姿勢。等他定眼看的清楚，這才發現眼前之人居然是道天青。
小世子恍惚記得自己最後看見的分明是棄疾，現在居然變成了道天青，而且他環顧樓上，也沒有發現那少年的蹤影。
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還不等他張口詢問，道天青先行說道:“世子，這幾天多謝你的款待，我要離開了。”
“離開？道兄初來玉京城，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還是留下來讓我多盡一盡地主之誼吧。”小世子聞言吃驚不已，將心中的種種疑惑拋之腦後，急忙勸說道天青。
道天青站在窗前，沉默不語，隻是輕輕地翻轉著手中的竹葉。
小世子輕輕歎了口氣，幾日相處下來，他知道這位道兄從來是說一不二的，見他去意已絕，也不再多費無謂的口舌:“道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留你了。不過在走之前，可否告知，你要去哪裏？”
“沒有明確的目的地，隻是四處走走，或許留在這裏，又或許遠去。一切隨緣吧。”道天青的眼中罕見地露出一絲迷茫，似乎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既然道兄並無明確目的，不如去百川學海吧。那裏天才雲集，眾星薈萃，道兄在那裏可以與諸般英才坐而論道，切磋武藝，同時百川學海的典籍浩如煙海，無有不包，你可以隨意翻閱，盡情瀏覽。”
“典籍浩如煙海？無所不包？”道天青神色微動，重複著小世子的這句話。
小世子見道天青似有意動，急忙趁熱打鐵道：“百川學海於半年後開始新一屆招生，道兄資質千古罕見，進入其內不過如探囊取物。屆時百忙之中可抽身前來一觀，定會發現在下所說絕非虛言。”
道天青未置可否地點點頭，道了聲謝，隨後撩袍攝衣，邁步走下了酒樓。他走得很慢，又似乎走得很快，給人一種厚實而又飄忽的感覺，實在難以捉摸。
小世子沒有再多言，他知道道天青已經心動了，半年後的招生，他定然會前來。
道天青的身影慢慢彙進了大街上如過江之鯽的人流當中，小世子站在窗前默默地注視他遠去。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小世子這才轉過身來，含煞的虎目如鋼刀般掃過樓上逡巡不去的每一位食客：“現在，誰來告訴我，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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