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玉大為感動:“十三爺費心了!”
這個十三阿哥小小年紀,偏是細心周到,相貌又好,假以時日,必是一位溫柔的情人,老少通“殺”。
楚言正在那裏胡思亂想,卻聽冰玉在問:“十三爺,十四爺,昨兒個,德妃娘娘找你們去,可是有什麼急事?”
“沒什麼要緊,”答話的是十四阿哥:“不過是四哥來了封信,囑咐了幾句話,額娘非要我們回去,一起聽了才算。”言語間似乎有一點不耐煩。
“四爺必是叫你們好好讀書習武,不可以淘氣。”冰玉笑道,這種話她也常常被囑咐。
“可不是!老生常談!”十四阿哥也笑,帶了點不屑的意思。
“話不是這麼說,”十三阿哥溫潤地笑著,好意對十四阿哥解釋:“四哥出京辦差,還惦記著我們,正是做兄長的一片愛護之情意。”
十四阿哥仍是不以為然:“我們上有皇阿瑪皇額娘管著,下麵有師傅們盯著,倒還要聽他嘮叨?”
看來,未來的大將軍王和他同父同母的哥哥不對盤,原因就是未來的雍正皇帝對待弟弟太嘮叨太嚴厲了。對於十四阿哥她是了解同情的,teenage本來就是讓人頭疼的年紀,何況他出身高貴,被人奉承遷就慣了,又深得母親的寵愛,個性活潑好強,被一個他並不服氣的哥哥管束,產生叛逆心理是很正常的。如果是在一般的家庭,過上幾年,等他過了這段叛逆青春期,多了些人生經曆,能夠理解兄長的苦心,多半兄弟倆就會和好了。就像當年的她處處和大堂哥為難,這幾年卻真的培養出了手足之情。可惜,他們是出生在皇家,原本“天家無情義”,他們兄弟又多,舉凡事物供過於求,就不值錢,想讓他們兄友弟恭就更是不可能了。
楚言回過神來,發現船艙裏已經形成一股副高壓。不用說她也猜得到,十三阿哥越是想維護四阿哥幫著解釋,十四阿哥就越是憤怒,大概連十三阿哥也給恨上了。冰玉幾次想開口勸說,卻不知該說什麼好,隻能懦懦地閉上嘴。
楚言內心長歎一聲,上天讓她穿越到這裏,就是為了見證他們兄弟由合至分,直到最後兵戎相見,成王敗寇麼?他們愛怎麼鬧怎麼鬧,可是在她眼前,總不能不管。
“冰玉,你昨日好奇怪,一句話也不肯多說。今兒個,怎麼又成話婆子了?”雖說是為了轉移開那兩頭鬥牛的注意力,她真的也很好奇。
冰玉紅著臉,啐了她一句:“偏是你,也不知哪裏來的怪話那麼多,也不知道個怕字。”
“你怕?怕誰?八爺,九爺,還是十爺?”看她今天的表現,自然是不會怕眼前這兩位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果然將他們的爭執拋到了一邊,都追著問:“你怕的是誰?”
冰玉咬著唇道:“九爺好凶的。”
“你怕的是九哥?”十四阿哥奇道:“九哥容貌最是俊美,我還當女子見了必是要愛慕的。”
“錯!”楚言搖著一根手指頭,一臉的正經:“一個男人,要討女孩子歡心,性情最重要!”
十三阿哥想到她昨日大言不慚的《男誡》,噗哧地笑了出來。
十四阿哥眨著眼睛問:“九哥為什麼要討女孩子歡心?”
“身為皇子阿哥,自然可以坐擁美女如雲,未必會有人需要讓他費心討好。可是,如果一輩子遇不上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人,不也是一種遺憾?”她可是一直都希望能遇上一個人,一見鍾情,談上一段驚天動地,纏綿悱惻,一生難忘的戀愛,至於會不會結婚,有沒有結果,倒是其次。她的愛情觀是唯美的,她的婚姻觀是現實的,兩者倒也不必調和。隻可惜,符合她理想的婚姻容易,符合她理想的戀人難求!
十四阿哥眨著眼,一臉不解,讓她有點內疚。這不是教小孩子早戀麼?下一秒,十三阿哥一句問話,更是讓她悔青了腸子。
“你喜歡什麼樣的人?”十三阿哥認真地問。
“啊,這個,”楚言轉了轉眼珠子,狡猾地說:“遇上了自然就知道了,遇不上自然就不知道。”
十四阿哥還是一臉疑惑:“你在參禪麼?”
十三阿哥壞笑,又問:“何時遇上?”
“遇上時遇上。”
“可曾遇上?”
你想去當娛記嗎,十三爺?楚言惱了,拿出她耍賴殺手鐧:“要你管!”
十三阿哥怔住了,過了一會兒,哈哈大笑起來。
十四阿哥也笑,又問冰玉:“十哥脾氣最是暴躁的,你倒不怕他?”
冰玉咯咯地笑起來:“就算以前怕,經了昨兒個的事兒,誰還怕他?”
十四阿哥有點擔心:“楚言,你昨兒個得罪了九哥十哥,還是小心點。”
“我哪裏得罪十爺了?”楚言笑笑。
“可不是。楚言可是把十爺抬得高高的呢。”冰玉會心一笑。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想起昨天的情景,都笑了起來。十四阿哥盯著楚言,搖著頭歎著氣說道:“九哥說得不錯!當真是天下第一等刁蠻難纏的丫頭。”
幾個人都大笑起來。
十三阿哥見時候不早,讓那個太監把船直接撐到西北岸。楚言和冰玉跟著上了岸,不一會兒就到了一棟綠頂飛簷的兩層閣樓前。居然就是紫光閣。
楚言對於古典建築毫無研究,在現代也就是拍個“到此一遊”照的俗人,看了兩眼,說了聲好氣派,也就丟開了。
閣內已經聚集了近十個人,聽見他們的聲音,都迎了出來,一個個都過來給兩位阿哥打千請安。十三阿哥又一個個地給楚言和冰玉介紹了一遍,都是些王侯公子,最大的不到二十歲,小的才是十三歲。這些人的名字和身份都怪拗口的,楚言記住的隻有一個納爾蘇,平郡王長子。楚言以前看過一些曹雪芹家史,知道他有個姑姑嫁給了日後的平郡王,想來冰玉的姻緣就要著落在這個人身上了,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這個納爾蘇後來好像是大將軍王的第一副手,應該也是個能征慣戰,足智多謀的主兒,可是眼下,和大將軍王一樣,都還隻是孩子,笑嘻嘻的微眯著眼,一付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幾個人也在細細打量她們兩個。這紫光閣倒也沒有“女賓止步”的規矩,皇上每年兩三次在此檢閱侍衛比武,偶爾也會有太後和得寵的嬪妃跟著來,可在平時,還真難得進來個什麼母的東西。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年紀小,又正得寵,一向隻在功課上用心,什麼時候居然帶了兩個小丫頭,同出同入了?
十四阿哥好武,已經在一迭聲叫嚷著,今日定要贏了誰誰誰一雪前恥,又要給誰誰誰一點厲害。又有人在一邊煽風點火,不過一會兒,這個寬敞的大廳裏居然比外麵大太陽下還要熱烈起來。
兩位阿哥換了衣服出來,各自找好對手,扭在一起,就練開了滿人的傳統運動庫布。邊上的一堆人,連了冰玉在內,都開始為各自看好或者親近的那一方加油。楚言開始索然無味地四周溜達。她不喜歡任何強競爭性體育運動,她最喜歡自由體操和花樣滑冰,排球和棒球還可以,畢竟雙方身體的衝撞較少,籃球和足球就不喜歡,對於相撲和摔跤簡直就是痛恨了。
這是一個極寬敞的大廳,頂棚很高,地上鋪的是水磨方石,照得出人影,大部分的地麵鋪了厚厚的草墊,顯然是為了保護習武的人。大廳的一頭是一個高出地麵的台子,上麵是一張寬大的龍椅,四周包著明黃色繡了金龍的緞麵。楚言忍不住踱近那個台子,這是她第一次有機會近距離地觀看那把曾經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又即將引起這一家父子反目兄弟相殘的座椅。不過是一把古董木椅,明黃的顏色土得掉渣,那裏及得上她新置的那一套小沙發舒服美觀,值得嗎?楚言搖頭歎氣,不能理解。
楚言轉頭,不遠的一張長桌上,竟有一個大大的果盤,兩個食盒。她對這些個實惠的東西更有興趣,立刻走了過去,毫不客氣地打開了食盒的蓋子,居然是各式的麵點和果脯。她拿了一塊桃脯,放進嘴裏。嗯,到底是供應皇家的東西,比她當年吃到的強多了。眼睛一溜,看見了果盤裏的水果,長得像小蘋果,卻白嫩得多:“這是什麼?”
侍立一旁的太監隻知道她是兩位阿哥帶來的貴客,不知道是多大的來頭,看她吃了為諸位爺備下的小點,也沒敢吱聲,此時隻好躬身答道:“是海棠果。”
“哦?”楚言已經拿起一個,嘎幾咬了一口,不錯,又沙又甜,水分又多。楚言三下兩下吃完了一個,問:“核應該扔在哪兒?”
一邊又拿起一個,一抬頭,注意到那個太監的臉色不大好看,大概她又做了什麼與禮不和的事情了,管他呢:“沒地方放?你替我拿著吧。”說著,手中的果核已經塞到了他手裏。
楚言停了一下,欣賞著那個太監又紅又白尷尬不已的表情。這裏的這些人怎麼智商情商都這麼差,一點點小事就這樣,楚言搖頭。
“楚言。”聽見十四阿哥在叫她,手中拿著兩個海棠果走了過去,隨手塞給他一個:“十四爺贏了?”
十四阿哥出了一身汗,看見手中的海棠果,也忘了他身為皇子應該有的形象,大口吃了起來,一邊含混不清地說:“贏了兩場,輸了一場。”
“別擔心,再過兩三年,你長得更高更壯實了,他們誰也不是你的對手。”你是未來名鎮西北的大將軍王啊。
十四阿哥十分高興,衝了邊上幾個人一揚下巴:“聽見了?將來你們誰也不是我的對手!”
眾人都哄笑起來:“是。”
十三阿哥那一邊卻起了爭執,居然是冰玉和納爾蘇。
原來,冰玉是十三阿哥的忠實擁護者,可納爾蘇著實不弱,愣是贏了十三阿哥兩場。十三阿哥倒沒怎樣,冰玉卻急了,也不再為十三阿哥加油,口中卻喊著:“納爾輸,快輸!”
納爾蘇被她喊得泄了氣,一連被十三阿哥摔倒兩次。這冰玉不識好歹,還在一邊說什麼他名字起得不好,最終總是要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