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了解爸,他為人很軟,和我一樣。但信譽確實不錯,大家也樂意把錢借給他。一個小時之後,他就回來了,把一疊錢擱櫃子的夾縫裏頭,和我媽說了會兒話,就睡了。
我一夜未眠,不知道爸和媽怎樣,反正老是聽到他們歎氣,也不知道是不是說夢話。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開始找刀,各種各樣的刀。隻要我能找到的,我就拿出來摸一摸,彈簧刀,水果刀,菜刀,家裏就這些。最後我選了彈簧刀,擱口袋裏。我倒不是想幹什麼,但就是想握著,給自己的勇氣和信心。因為我實在是太懦弱了。
真的,刀那個溫度,冰涼冰涼的,但就是能給人勇氣。我擱兜裏,心裏就踏實了不少。就想著,媽的實在不行就一刀紮過去,管他砍球!但也隻是想想,我太了解我自己了……
就這麼著,家裏一天的氣氛都很壓抑。終於到了晚上,家裏幾乎都不說話了。
我爸一直盯著門口。那會兒我家住的還是老式的平房,帶院子,院子的大門就開著,等小海來。過了一會兒就有人進來了。我爸站起來往門口走,我看他的腿都有點哆嗦。
結果那人張嘴就說:“老周啊,咱喝兩口。”我當時就有點暈,不是小海,是我爸一個單位的同事,我不知道全名,平常叫他超叔。我爸估計也暈了,說:“超哥啊,你咋今天來了。我今兒有事了,咱改天再喝。”超叔不依,進來以後,一屁股就坐沙發上了,看樣子已經喝了點酒了,來我家續攤了。
這個超叔我得單獨說說,因為後麵的事也有他。超叔實際年齡應該就比我bà大十幾歲,但是看上去很老,皺紋很多。具體為人怎樣我不太清楚,但是我mā特別討厭他。他這人太愛喝酒了,尤其喜歡往我家跑,但每次來什麼也不帶,帶個嘴就來了,開口就是喝酒。喝了酒又鬧,所以我mā有點煩他。
但是據說超叔在單位對我bà挺照顧,我bà老實麼,就老有人叫他幹活。超叔就罵那人,你咋不自己幹。所以我bà也挺尊敬他。但是我家被小海訛錢這事,他嫌丟人,誰也沒跟誰說。結果誤打誤撞,超叔就來了。
我bà也知道超叔喝了酒以後是個什麼德行,sǐ乞白賴的,絕對不會走,隻好叫我mānòng菜,又拿了上次喝剩下的半瓶酒。一會兒我mā就nòng了倆菜,一盤青菜一盤豆腐,明顯不把超叔當貴賓。超叔也不客氣,嚐了一口,說:“有點鹹。”
沒人理他。超叔嗬嗬地笑,又問我bà:“你有什麼事啊,和我說,我給你擺平!”
我bà就嘿嘿地笑。我mā不依不饒,拿話刺他:“你那麼能耐,咋不去當個guān啊。”
超叔說:“我那是不想當。”
我mā不理他,知道他那人平時喝了酒就愛吹牛bī。我平常也聽xí慣了。超叔一喝酒,就開始指點jiāng山了,什麼我要是囯臅家主臅席就怎麼怎麼著,把哪個囯臅家miè了,哪個囯臅家平了,美臅囯算個球,曰本算個彈之類。
喝了一會兒,家裏氣氛明顯活躍了很多。我bà跟超叔倆人在那,八匹馬呀,哥倆好呀,酒馬上見底了,菜一口沒動。我mā也看起了電視,老一套的fǎ臅製節目,什麼兒子不贍養老人了,丈夫拋棄妻子了。看的我mā淚眼婆娑的,我有時候就想,自己這麼能哭是不是因為有個能哭的爹mā。
超叔又喝了一口,說是要去上廁所。我家院子那會兒沒廁所,要上廁所還得去幾百米外的一個公共廁所,倒是也不遠,超叔就去了。
他剛走沒幾分鍾,小海就進來了,身後還跟著蝦子和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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