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心裏就轟隆一聲,三萬塊,我爸一個月才一千多工資,加上各種獎金,需要一年不吃不喝才能賺三萬塊!我媽又沒工作。小海這是明擺著搶劫,比他媽的馬良都狠,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這都是我後來想的,當時腦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說什麼了!我這一棍子下去,砸出去三萬!就是真的海青天來了,也沒我這麼值錢吧?
我看見我爸身子晃了晃,就說:“小孩子鬧著玩……”看得出我爸也蒙了,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
小海看了看輸液瓶子,還有個底,就叫過來醫生問:“這是什麼?”
醫生說:“就是些安神用的。”
小海一下就把馬良手背上的針拔了,“這東西沒用,這點傷還他媽輸水,我以前被人砍了連縫都不帶都不縫的,走吧。”馬良也沒說什麼,按住手背上的止血膠布,就要跟他爸走。
我爸急了,抓住小海袖子說:“海哥,別呀,三萬塊真的有點多,我都買了這麼多東西了……”
那個大頭一下子衝上來把我爸買的東西全踢倒了,看樣子是忍了很久,語氣很衝地說:“買這些東西頂蛋用。我和蝦子哥來之前海哥就說了,良子要有事,叫你們全家都出事。現在你們一點事沒用,光出個錢,還你媽有意見?”
我爸很明顯被嚇住了,手也鬆開了小海的袖子。小海麵無表情,推開門就要走。
我當時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估計是看我爸被一個年輕人嚇唬,有點不爽,可能也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一下就站起來說:“小海你給我站住!”
馬良一下抓住他爸袖子說:“剛才他打我那一棍的時候,就是這個眼神!”
小海看著我,竟然笑了,說,“你是不是準備給我頭上也來這麼一下子?”
我爸也過來抱住我說,“孩子,你別惹事啦啊,你還要去市裏念書呢。”說著眼圈就紅了。
我當時心裏更難受了,掙脫開我爸,就朝著小海走過去了。門口有個醫院那種常見的推車,上麵都是空的輸液瓶子,大頭拿起一個就朝著我走過來了。
小海說:“大頭,你別動他,看看他要幹嘛。”
我走到那個小推車旁邊,也拿起一個瓶子,站到小海麵前。這時候我才發現小海挺高的,我才到他胸那裏。我說:“海叔,我知道您在咱這混的挺好。我爸也是這土生土長的,你就給他個麵子,能不為難我爸麼。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然後就拿瓶子朝自己頭部開了一下。我爸呼的一下就撲上來了,捂著我頭喊,“醫生呢,醫生呢!”
當時小海就笑了,說:“行嘍,你這孩子有意思,衝你這份兒,出一萬吧,明天晚上我親自去你家拿。”
我又大吼了一句:“我家一分錢也不出給你!”
小海他們沒搭理我,就走了。
醫生趕緊過來給我收拾頭,把我扶床上,又進來倆護士,拿碘酒給我洗傷口,疼的我齜牙咧嘴的。然後又縫,最後包起來的樣子,和馬良一模一樣。
回家的路上,爸看著我就笑了,說,“行啊臭小子,摔一瓶子省了兩萬塊。”
到了家裏,爸就跟媽商量錢的事。那會兒我奶奶常年有病,是個藥罐子,我爸是長子,還得負責照顧我奶奶。家裏那會兒隻有三千多,還是給我準備的學費。
爸就說:“那我去借點,一萬塊還是能借上的。”
我心裏感覺很複雜,就覺得挺對不起爸媽,雖然他們沒說我。
那會兒我確實學習挺好,我們這地方小,隻有小學和初中,管你九年義務教育,再要繼續念,就得去市裏,學習差不多點的念個高中,學習差的念中專。我是年級前二十名,考上市一中的名字全在廣場公告欄裏貼著,跟金榜題名似的,特別長臉。我爸媽剛高興了一上午,晚上就碰了個這事。我就覺得不能這麼完了,心裏就有股不安分的血液一直跳,當時說真的,都想弄死小海和馬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