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魅3(1 / 3)

第三章

嚴炎揪著一顆心,品嚐從體內泛起的苦味。

“嚴炎,謝謝你幫忙。”蕭麗虹的態度比以前軟化,或許是因為這一次的事件太詭異,讓一向好勝的蕭麗虹也不由得屈服。她緩緩放開嚴炎緊握的手,把頭轉向另一邊,看著夕陽散發出如幻的彩霞。

“要謝就謝和妳一起工作的同仁吧!解剖報告是他們做的,妳想看嗎?”

“不用了……”蕭麗虹仍籠罩在恐懼的陰影中,因此不加思考,一口回絕。

嚴炎雖然不知麗虹為何如此驚懼,但看到一向堅持的蕭麗虹拒絕得如此幹脆,想必她一定遇見了異常可怖的事。嚴炎不忍地看著麗虹。

“叩叩——”木質房門響起特有的敲門聲,引起在場兩人的注意。

房門的喇叭鎖被旋開,一位護士拿著托盤走進房間:“嚴先生,幫蕭小姐打營養針的時候到囉!”護士小姐輕聲說,走到蕭麗虹身旁的置物櫃時,才發現她已經清醒。

“蕭小姐妳醒啦!”

“嗯,剛醒沒多久。”

“妳昏睡了三天,幸好嚴先生一直在旁照顧妳。”護士小姐露出迷人的笑容,“嚴先生這麼癡情,妳真是好福氣,有打算什麼時間結婚嗎?”護士小姐並不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一廂情願、滔滔不絕地說著。

嚴炎和蕭麗虹對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視線,兩人臉上都泛起了紅暈。

一旁的護士小姐發現兩人之間的微妙互動,知道是自己口誤,忙陪笑化解尷尬。

“我去找醫生,幫妳再做一次檢查。”護士小姐連忙吐出這句話,借機退出房間。

室內又剩下這兩人,但他們並未繼續交談。

警政署。

李可思坐在辦公椅上,手肘靠著桌麵,右手食指與中指夾著煙,以抱拳的方式抱著左手。青筋浮出、眉心緊皺。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是上天在開我玩笑嗎?

李可思左思右想,得不到合理的答案,他用手指揉揉眉心,讓它舒展開來。

十年前的屍骨,十年前失蹤的孩童。

李可思壓抑著惱人的頭疼,再次翻開法醫組送過來的鑒識報告書,解剖過程巨細靡遺,令人不得不欽佩法醫的專業能力。然而,唯一令人不解的是,報告結果在在顯示,這具新發現的屍體應該已死亡十年。但一具已死亡多年的屍體,不應該隻是一具幹屍。若在氣候炎熱的區域,例如:蒙古、西藏、非洲等氣候幹燥的國家,那麼一具沒有皮膚的屍體,十年後還能保持完整,成為幹屍,是可以被接受且理解的。然而,這一具幹屍的發現地點是在台灣,而且是潮濕、多雨的北部山區,在屍體外表沒有塗上防腐劑的狀況下,竟然不會化為屍水,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可是,法務部提出來的驗屍報告,卻又是證據確鑿、真有其事,如果不同意他們的說法,等於不信任法醫,到時不但無法破案,還得罪了法醫界同仁,那才令人頭痛。

一念及此,李可思煩躁地撫摸光亮的額頭。

如此不可思議的現象,竟然在他辦案十多年後發生,無疑是對他的辦案能力提出一次超人的挑戰。

他仰頭靠著椅背,抬頭凝望鑲著舊式燈管的天花板,一縷細煙從他的口中吐出。餘煙嫋嫋,濃鬱的氣味充斥在密閉的辦公室裏,燈管透出的光亮也因而覆上一層朦朧的煙霧,就像他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叩叩叩——”

急促的敲門聲停止後,一名警察神色慌張地開門進來。

“局長,有重大發現!”警察氣喘籲籲地喊,李可思彈了起來,眼睛散射出精芒。

“案情有重大突破?”

“嗯,剛才偵查小組在山上發現了一間被藤蔓盤繞的小木屋。”

“什麼?”李可思大吃一驚,深覺不可思議。因為警方當初接獲通知時,已徹底巡過附近地區,就連傾頹的古老磚窯都仔細檢查過,沒想到現在卻會冒出一間遠遠便可發現的小木屋?

“真的嗎?太好了,馬上召集人馬,立刻出發!”李可思像打了一劑強心針,立刻精神抖擻,一掃頹靡神情,神采奕奕地走出辦公室,調了幾個人員,即刻前往目的地。

“鈴鈴鈴——”

嚴炎在病房外等待醫生為麗虹做例行性檢查,他站在走廊,欣賞庭園的人工造景,抒解疲倦的身心。此時熟悉的悅耳旋律響起,他拿起掛在腰間的手機,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李可思。不安感突然湧上嚴炎心頭,他猶豫著要不要接,手機鈴聲快響完時,嚴炎敵不過良心和對工作負責的態度,按下了通話鍵,接聽李可思的來電。

“喂,我是嚴炎。”

“嚴炎,我是李可思,有重大發現了,請立刻趕來命案現場。”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嚴炎的倦意立刻消失了一半。

“李局長,你的意思是說案子破了?”他表情震驚地說。

“不,但我想這次發現會為案子帶來突破性的進展,麻煩嚴先生到場勘驗。”

“好的,我馬上出發。”嚴炎興奮起來,自從涉入此案,除了自己發生一些莫名其妙、無法理解的事件,連麗虹也出了一些狀況,甚至讓周遭的人受到牽連。現在案情有了新發展,離破案就更進一步了。

愈想愈興奮的嚴炎收起手機,放回腰間,想立刻將消息告訴蕭麗虹。

此時,病房門開啟,一名身穿白袍的中年醫師走了出來,後麵跟著剛才那位護士。嚴炎見醫師走了出來,立刻上前詢問蕭麗虹的情況。

“醫生,怎麼樣?有什麼狀況嗎?”嚴炎焦急地問。

“嗬嗬!蕭小姐沒事了,隻是昏迷三天,身體有些虛弱,明天就可以辦理出院。”醫師的神色溫和。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醫生。那我現在可以進去嗎?”

“可以,隻是蕭小姐還很虛弱,記得讓她多休息。”醫生微笑離去,一旁的護士小姐也隨之離開。

嚴炎喜形於色,立刻旋開門鎖,進入病房。

“麗虹,妳現在感覺怎麼樣?”

“嗯!好多了。”

“沒事就好,我剛接到李局長打來的電話,他要我過去一趟,所以我暫時無法待在妳身邊。有事的話,妳就單擊床頭的緊急按鈕。”嚴炎指向蕭麗虹床頭的紅色按鈕。

“咦?李局長打來的?有什麼事嗎?”蕭麗虹本能的工作反應再度啟動,認為案情一定有新進展。

“麗虹,妳安心靜養,我來處理就好。”嚴炎無奈地苦笑,摸摸麗虹的額頭,要她放心。

“不!李局長打來一定有什麼事!”蕭麗虹扳開嚴炎安撫的手,她想知道一切的目光,刺入嚴炎的眼眸。

嚴炎見蕭麗虹心意已決,無奈地歎了口氣。

“李局長說有重大發現,要我過去一趟。”

“我也要去!”

“麗虹,妳現在身體虛弱,不適合外出,還是待在醫院靜養吧!”

“不,我也要去,虛弱是因為我這三天來隻靠營養針過活,等我正常進食,身體自然會好轉。別太低估我複原的能力。”麗虹眼神堅定,她不容許嚴炎抹煞她想了解真相的決心。

嚴炎知道自己無法改變麗虹的決心,不禁後悔說出這個消息。但如果不讓她去,她對自己的觀感一定會更加扭曲。

他長歎一聲,選擇了妥協。

國軍醫院十三樓的秘密醫學研究實驗室裏,幾名身穿白袍的研究人員,正在忙碌穿梭著。而實驗室的盡頭是一間由白色粉牆隔離的密室,小冼正在裏麵吃力地用雙眼緊貼顯微鏡,仔細觀查顯微鏡下的細胞反應。細胞像多年未吞噬新鮮食物般,異常迅速地繁殖。

小冼拿著鑷子,輕輕劃開其中一個細胞,細胞立刻被切成兩半。隔了幾秒,細胞各自開始繁殖,不久,玻片表麵已經被滿滿的細胞覆蓋。小冼坐直身體,雙眼離開鏡頭,疑惑地凝視前方,雙手抱胸,蹙眉陷入沉思。

“喀啦——”

密室的門被旋開,一名女子拿著報告書走進來。陷入沉思的小冼,被突然開門的聲音嚇了一跳,半晌才回過神來。

“嚇到你了?”女子見小冼差點從椅子上彈起,露出抱歉的微笑。

“哦!沒關係,是我自己沒注意。”小冼有些不好意思。

“嗬嗬,下次我會先敲門。”

小冼笑了笑表示不介意。

“這是……?”他看見女子手上的報告書。

“這是法務部剛來的解剖報告書,解剖結果和我們上次的檢查結果一樣。”

“真的嗎?”小冼一驚,身體立刻從椅子上彈起,翻閱女子遞來的報告書,驚訝地睜大雙眼。

十年前的屍骨,十年前失蹤的孩童。

這……這真是太令人驚訝了!若非自己也是從事醫學研究,正好與這事牽連到,有幸研究起這驚人的發現,自己絕對不會相信擺在眼前的事情,是已經過十年之久,超越時空限製的超自然現象。

這是上帝一時的錯誤,還是惡魔的惡作劇?

一具未經任何處理的屍首,竟然保存良好,變成了木乃伊。而一名全身遭到剝皮的小孩,竟然可以存活十年之久,而沒有死亡,這是多麼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我剛看了一遍,覺得這事很不尋常,比拍下飛碟還要難得,能夠接觸到別人接觸不到的詭異事情,還真是榮幸啊!”女子無奈的語氣中,摻雜著一絲興奮之情。

“是啊!這可是許多醫學研究員想碰也碰不到的事,如果解開這個謎團,或是研究出新病種,那可是對整個醫學界,甚至是全人類,都有巨大的貢獻!”小冼仍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份報告。

“到時我們很有可能得到諾貝爾獎。”女子眼中閃現一絲光芒。

“諾貝爾獎……嗬!我可不敢想,隻要能對人類和醫學界有所貢獻,我就心滿意足了。”小冼微微一笑,聳了聳肩,將報告書還給女子。

“嗬!我隻是想想,也不知道能不能如願。”女子接過小冼遞還的報告書,看了一下小冼的顯微鏡,眼神忽然放空。

“怎麼了?”小冼看見女子呆滯的眼神,感到有些迷惑。

“小冼……你剛才是在……弄什麼東西?”女子忐忑不安地說。

小冼覺得莫名其妙,“我在檢查那孩子體內的細胞,怎麼了?”

“小冼,你看桌子。”女子指向小冼前方的桌麵。

小冼望向女子指的地方,他大大吃了一驚,立刻跑了過去。

顯微鏡、試片以及桌子一角變得非常陳破,與其他地方顯得很不協調,彷佛已經荒廢多年,蟲蛀、黴爛的痕跡布滿那個角落。

小冼毫無畏懼地伸出沒戴手套的食指,往桌上一抹,一層薄薄的綠色菌體覆在他的指頭上。小冼注視著這些斑駁綠點,轉頭與女子麵麵相覷。

在兩人被詭異的氣氛籠罩時,室內分機無端響了起來。

“嘟——嘟——嘟——嘟——嘟——”

分機急促地響著,上麵的來電顯示燈也不停閃爍。

小冼整理好情緒,上前拿起話筒。

“喂!您好,我是冼清。”小冼拿起話筒,禮貌性地報上自己的姓名。

“小冼,我是李局長。”話筒彼端傳來李可思沙啞的嗓音。

“哦!李局長有什麼事嗎?”小冼露出吃驚的表情。難道又出事了?

“剛才,偵辦小組在山上有重大發現,嚴先生正趕往現場,你快過來吧!”李可思的說明簡短有力。

“什麼?真的嗎?我立刻過去!”小冼神色飛揚地回答。他掛斷電話,興衝衝地抓起椅背上的白袍,轉身奪門而出,留下一頭霧水的女子。

小冼飛快打開置物箱,掛上白袍,拿起黑色西裝外套和公文包,然後鎖上置物箱。

他走出禁地研究室,順利搭上專屬電梯。

電梯逐漸往下滑,地板輕微震動,地心引力像張無形的大網,強力拉扯這間騰空移動的密室。

這部電梯是直達一樓與十三樓的重要升降工具,小冼習慣性地盯著樓層顯示麵板,感受正常的墜落過程。

突然,電梯先是上下震動,隨後又朝左右劇烈搖晃。小冼抬頭看了看上方,恐懼感突然襲上心頭。

“不會是地震吧?”這是小冼的第一個想法。在這種時刻,獨自待在密閉空間中,而這個空間還不停向下移動,是何等恐怖的事!就算待在地麵或堅固的大樓裏,都會覺得地震相當可怕,何況是在狹小的電梯裏!恐懼盤踞著小冼的心頭。

“轟隆——轟隆——”

地震的強度愈來愈大,他清楚聽見從地底發出的陣陣怒吼,彷佛在宣泄深埋已久的怒氣,又像惡魔的低鳴,讓他更加害怕。

“噗嘶——噗嘶——”

電梯的供電係統發生問題,小冼頭上的電燈不停閃爍,發出細小但尖銳的雜音。

“天啊……千萬別停電……”小冼自言自語。人倒黴時,似乎總會連帶發生一連串衰事。小冼喃喃自語時,電燈啪滋一聲,這間密室頓時失去光亮,彷佛有人聽見他低喃而惡作劇一般。

“啊——”小冼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不禁連連發出慘叫。巧合的是,當照明失去功能時,不但電梯停止運作,地震也停了。

小洗如墜入五裏霧中,有種分不出是睜眼還是閉眼的錯覺。他害怕地想要尋找可供照明的工具,便掀開公文包,伸手摸索可用的物品。此時,他腦海閃過懊悔的念頭。小冼不抽煙,導致現在根本找不到打火機,他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麼不和大家一樣,開開心心地當個癮君子?

“可惡!早知道會碰上這種鳥事,就該隨身攜帶打火機!”小冼對自己發火,現在他隻想平安走出這鬼電梯,然後衝去便利商店買一個打火機,以備不時之需。

當小冼懊悔不已時,忽然摸到了一個方正物體。

“啊!手機!”小冼彷佛見到了救世主,眼中立刻閃現一絲興奮的神采。他突破萬難,開心地從一堆公事夾中取出手機。

“太好了!幸好有手機,果然是‘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小冼滿意地點點頭。他掀開手機蓋,利用冷光照亮四周。

然而,冷光卻照到了一雙沒有眼皮的眼睛,直盯著小冼。

“啊——”小冼被突然映入眼簾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一個踉蹌就往身旁倒去。

“喀啦——喀啦——”手機以彈跳的方式,滾到小冼的對角,旋轉了一圈後,靜靜躺在那裏。背板仍持續發出慘淡的藍光,使氣氛更加詭異、恐怖。

小冼緊閉雙眼,害怕地默念《大悲咒》經文,想藉此驅散不好的東西。

“南無觀世音菩薩,拜托請保佑我!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 薩皤囉罰曳.數怛那怛寫.南無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盧吉帝.室佛囉愣馱婆.南無.那囉謹墀.酰利摩訶皤哆沙咩.薩婆阿他.豆輸朋.阿逝孕.薩婆薩哆.那摩婆薩哆.那摩婆伽.摩罰特豆……”

小冼額間冒出一顆顆豆大汗水,念了一段經文後,他已聽不見任何動靜,於是慢慢睜開雙眼,害怕地向四周張望。

他盯著手機發出的藍光,然後畏縮地抬頭看剛才令他魂不附體的地方。電梯內空空蕩蕩,除了他一人,沒有其他人在場。幾乎嚇破膽的小冼,仍然緊張兮兮地抬頭看天花板,卻也沒發現任何異狀。

小冼感到疑惑,難道剛才看到的是幻覺?是因為地震和停電導致自己精神錯亂,以為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手機的冷光忽然消失,四周又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啊!”受到驚嚇的小冼撲到角落,想撿回手機,讓那一道微弱的光芒再度亮起。

但他用雙手觸碰地板前進時,卻碰到了一團濕黏的物事,他感到一陣惡心。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濕濕黏黏的?

毛骨悚然的恐懼竄了上來,反感與害怕同時在小冼的體內翻滾,讓他產生一股欲嘔的衝動。

“噗嘶——噗嘶——”

熟悉的聲音再次傳入小冼耳裏,小冼欣喜地抬起頭,電梯裏的燈管閃現一點點藍色星火,速度愈來愈快。在一陣快速閃動後,開始緩慢地一亮一暗、一亮一暗,最後,在一連串的“噗嘶——”聲後,終於發揮它的功能,照亮了整間密室。隻是,原本明亮的白色燈光,已變成了慘淡的藍光。

小冼不敢相信自己現在所待的地方,和剛才是同一部電梯。

小冼緩緩起身,望向四周都已鏽化的鋼板。鋼板銜接處已蓋滿鏽斑與水漬痕跡,天花板上布滿蜘蛛網,一角還有不知名的黏稠液體滴落。那裏正是剛才小冼摸到的地方。

小冼看著液體滴落,一陣酸嘔的惡心感又自腹部往上衝,嫌惡的表情浮上他的臉。小冼低頭看自己的手,腐臭味嗆得他蹙緊眉頭,隨便找了一麵不鏽鋼板,就死命往上麵抹,極力擺脫這惡心的液體。

當小冼努力地想將液體抹在牆上時,天花板上竟出現一雙眼睛,直直瞪視著他。

“天啊!這是什麼惡心的東西,又臭又髒——”他的雙手愈抹愈髒,黏膩感不斷加重。

天花板上的半屍人,頭轉了三百六十度。

“怎麼愈來愈髒了?”小冼看著雙手滿滿的汙漬,惱怒地咆哮。

那雙眼正散射出精芒。

“這什麼鬼液體?臭死人了!”小冼想挑出麵紙,卻不想弄髒身上的名牌西裝,也不想讓公文包沾上又臭又黏的液體,隻能無奈地搖搖頭,自認倒黴。

“咭咭咭咭咭……”

可怕的笑聲在密室裏回蕩。

笑聲傳入小冼的耳膜,挑動恐懼的神經。

他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想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更不想探究一切。小冼隻能維持目前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轟——咻——”通電後,電梯發揮了正常功能,開始運轉。然而,電梯往下時卻搖晃得很厲害。那種感覺如同開車時一邊踩油門,一邊踩煞車,使車子不正常地前進,令人感到不適。

但電梯畢竟開始運作了,小冼喘了一口氣。

“隻要離開這裏,一切都沒什麼好害怕了。”小冼心裏盤算。

好不容易,顯示板上一樓的燈亮了,幾秒後,電梯門緩緩打開來。小冼見電梯門緩緩開啟,雀躍不已,但這種心情馬上被愕然取代。

小冼移動發抖的雙腳,一步一步邁出電梯,雙眼卻愈睜愈大。他眼前的景象,已不是那熟悉的醫院,而是一大片黑暗的荒地。

小冼張望四周,試圖看出事情的端倪。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到了哪裏?”小冼不停問著自己。前方一片幽暗,皎潔蒼白的圓月散發著粼粼波光,彷佛要將人吸入那無邊的未知深淵。那高懸的明月大得離奇,差點和地麵相連。再往前走,一間荒廢已久的小木屋出現在他眼前,雜草如網一般覆蓋屋子。慘白的月光照在屋頂上,而屋子像有生命一樣,吸收著月光。這景象看上去有種蝕骨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