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中)10(3 / 3)

“別審訊我啦!說正經的!”我把她拉到僻靜角落,可以監視公寓樓唯一的進出口,“513房裏的女孩,到現在還守著不出來。根據我剛才的調查,她已在這住了兩年,意味著一年前案發的時間,她有可能就在家裏,通過窗戶看到了對麵的凶案。”

“這隻是你的猜測。”

“但是我別無選擇,這是最後證明自己的機會!剛才五樓那個女孩,看到我用望遠鏡偷窺她,當即嚇得麵無人色,將窗簾拉起來,這種反常舉動,很可能與一年前的凶案有關。而且隔壁的女人說,她一年前得過精神病,關進去幾個月,正好是我被抓的時間。”

“隔壁的女人說?你就那麼相信隔壁的女人?你不知道她是做什麼的嗎?”

哎,她怎麼連這種事都要吃醋?女人啊!

“別鬧了。”我抱了抱她,“不管513的女孩要把自己關多久,她早晚都得出門下樓,我想一直守在車裏,等她出來就衝上去。”

“天知道要等多久?”

“你願意和我一起等下去嗎?”

“廢話!”她又扭了我一把,“我願意為你等一輩子。”

我們走出公寓樓,再度飛快地橫穿馬路,回到租來的福特車上。

莫妮卡把車子挪一下,這是最佳觀察位置,隱蔽在樓下角落,又可監視對麵出口,警察也不太會注意。

全身牛仔打扮的我,終於摘下大墨鏡,喝下一大口水,緊緊盯著對麵:“耐心一些。”

莫妮卡打開車載音響聽著廣播,調到警方通緝我的公告。

天色漸漸昏暗,夜幕覆蓋這片荒涼街區。

樓上的偷窺狂還等著莫妮卡回去和他談房價。

等了兩個小時,仍未見那個女孩蹤影,莫妮卡搖著頭說:“拜托!你以為所有白人女孩都是大胖子?這棟樓裏許多女孩都長那樣,說不定早就悄悄出去了。”

“不,肯定沒有出門,我認得她的臉,而且她也不是那種女人。”

“可現在是晚上。”

“對麵門口那盞燈夠亮,絕不會認錯的。”

我看到幾個年輕人出來,又有兩個猥瑣的中年男人進去,大概是光顧這裏的常客。

莫妮卡抱怨說餓了,便打電話叫了匹薩,直接送到車裏,足夠兩個人的晚飯,外加明天的早餐。

看著淒涼的月光灑在街上,她把電台關掉說:“這裏是當年的案發現場,也是你被逮捕的地方,警方會到這裏來抓你嗎?”

“你高估美國警察的智商了,他們無法想象我還有膽子回來,所以反倒是最安全的。”

她看著空無一人的馬路說:“如果她一夜都不出來呢?”

“那我就在車裏守一夜。”

“我和你換班吧。”

“不,你不認識她,可能會讓她溜走,我必須盯緊了。”

“可憐的人。”她總算溫柔下來,靠著我親吻一下,“你剛剛休息好,又要熬夜了?”

揉了揉眼睛回答:“這是獲得自由必須的代價。”

既然在荒野上走過一天一夜,也不害怕在車裏熬一整晚。

每隔幾十分鍾就有人進出,每次我都會把頭伸出車窗,以免遺漏任何線索。到半夜那女孩都沒下樓,她是習慣這樣足不出戶?還是擔心我們守在樓下?其實,我心裏完全沒底,但願判斷沒錯,如果她什麼都沒看到過,那我就要後悔死了。

估計樓上的變態,也在用望遠鏡偷窺這棟大樓裏的人們吧。

後半夜,莫妮卡躺在後排睡著了。阿爾斯蘭州的秋夜頗為寒冷,車裏不敢開空調怕把油耗盡。我脫下外衣蓋在她身上,不斷哈氣摩擦雙手,繼續堅守潛伏任務。

月光,漸漸被烏雲吞噬......

清晨,六點。

一輛警車鳴笛呼嘯開過街道,卻沒把福特車裏的我吵醒,因為我本來就不曾睡著過。

又是二十多個鍾頭,沒睡過一分鍾覺,蜷在車裏熬得眼圈紅紅的,看著對麵公寓樓的出口。整晚都提高警惕,清晰的記得每個出入者的臉,也有幾個年齡相仿的白人女孩,但都不是513的女孩。她肯定還躲在樓上,如果憋不住要下來,又將是一場躲貓貓。

莫妮卡還在熟睡,像等待被逃犯吻醒的睡美人。我早就饑餓難忍,吃掉了剩下冰冷的匹薩——吃到最後一口,對麵樓下走出一個白色人影,連帽衫的帽子遮著腦袋,從體形判斷是個苗條女子。

雖然看不清長相,但有一種強烈的感應——就是她!

她鬼鬼祟祟地看著周圍,始終沒有把臉露出來,惹得我馬上打開車門,飛快地衝過無人的街道。不管是不是那個女孩,絕不能輕易放她離開。

清晨的街頭寒冷異常,我的牛仔外套還在莫妮卡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毛孔縮起雞皮疙瘩。我以百米衝刺速度,跑到對麵大樓底下,一把抓住手足無措的女孩,大膽地扯下她的帽子,看清了這張無比驚恐的臉。

我贏了!

就是對麵窗戶的這張臉,513房間的短發恐懼女孩。苦苦煎熬的一夜沒有白費,就像整夜潛伏的獵人,終於捕獲再也無法忍受的獵物。

在她發出尖叫之前,我果斷地捂住她的嘴巴,強健的胳膊將她拖入電梯,回到她剛剛出來的五樓。

隔壁女人大概還在睡覺,沒人注意走廊裏的動靜,我把女孩拖到513房門前,輕聲道:“開門!”

又是那種眼神——望遠鏡裏見到過的眼神,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一切希望都已破滅,等待無邊無盡的地獄......

“開門!你不懂英語嗎?”

我盡量不使用暴力,在她耳邊溫柔地說,但她絕望地搖頭,似乎已徹底崩潰,任由我是打是殺?

就怕這種不怕死的人!

她靠在門上一動不動,幹脆閉上眼睛,也許是等待我掏出手槍,射穿她那可憐的腦袋。

當我完全無計可施時,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我著急地把手摸進衣服,裏麵藏著一把手槍。

飛速掏出手槍,瞄準來人之時,卻聽到莫妮卡的聲音:“是我!”

“怎麼是你?”

她氣喘籲籲地回答:“當你衝出車門的時候,我就你給驚醒了,跟著你跑了上來。”

“你真行!”

我把手槍塞回衣服,莫妮卡看著那個女孩說:“怎麼回事?”

不想給她留下暴力印象,我鬆開緊抓著的手,低聲說:“就是她。”

莫妮卡小心地蹲下來,拍著女孩肩膀:“別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我們是來幫助你的。”

我也低頭道歉:“對不起,我不想弄疼你,但我真的想得到你的幫助。”

但她依然沒反應,坐倒在513房門前,怔怔地看著我們的眼睛。

“你看我們像壞人嗎?”

莫妮卡是不太像,但我戴著金色的假胡子,又露著中國人的眼睛,看起來就很可疑了。

“你!”莫妮卡回頭怒目對我道,“滾到後麵去!”

我隻能乖乖地後退幾步,而她像姐妹一樣抱著這女孩,其實她們年齡也差不多,在她耳邊溫柔地說:“坐在門口總不太好吧,我們進去談談好嗎?我知道你受過很多傷害,但我們也受到了同樣的苦難,希望得到你的幫助,找到我們共同的敵人!求你幫幫我們,不要再讓我們一樣絕望,我們會保護好你的。”

“真的嗎?”

短發女孩終於開口說話了,莫妮卡真誠地點頭:“真的!請開門!”

不得不承認,混血美女具有一種特別的親和力,無論同性異性都會天然地信任她。

女孩站起來掏出鑰匙,打開513房間的大門。

三個人走進房間,落著厚厚的黑色窗簾,透不進一點點光線。打開電燈仔細觀察,格局與對麵公寓樓差不多,想必是同一個建築師設計。但女孩的房間就是幹淨舒服,裝飾和擺設也很簡潔。

莫妮卡安慰著她,反複解釋我們不是壞人,也是一年前的受害者。我趕快脫下假胡子,免得再讓她受到刺激。

小心地走到臥室窗口,拉開厚厚的黑色窗簾。馬路對麵的五樓窗戶,是一年前的凶案現場,如今是一個變態單身漢的公寓,那架偷窺的望遠鏡還在窗前,正是昨天我所在位置。

從這扇窗戶看到對麵,如果那邊晚上開燈,可以被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所有殺人細節。

愚蠢的警察!勘察現場的時候,為什麼不到對麵調查一下呢?

莫妮卡摟著短發女孩,坐到臥室的椅子上,撫摸她的頭發說:“你叫什麼名字?”

“MARY。”

她的聲音非常輕,像剛出生的小鳥。

“幾歲了?”

“22。”

“在這住了多久?”

“兩年。”

MARY目光有些呆滯,仿佛任人擺布的洋娃娃,隔壁拉美女說她進過精神病院,看來並非編造。

我走到她跟前,半蹲下來:“MARY,你是不是還記得,去年的9月16日晚上,你在這個窗戶看到過什麼?”

她的後背劇烈一顫,眼神有了微妙變化,明白了我的意思,這個致命的日期——2008年9月16日,是她記憶中的魔鬼禁區。

“你一定看到過!是不是?”我將手指向臥室窗戶,“就是這扇窗!”

MARY卻低頭不語,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莫妮卡對我耳語道:“你別刺激到她。”

但我把她的話當作耳旁風,繼續麵著MARY說:“你看到了!透過這扇窗戶,看到馬路對麵大樓,同樣是五樓的那扇窗戶,亮著燈的房間裏,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

“NO!”

她捂著耳朵尖叫起來,緊閉雙眼不敢承認。

莫妮卡趕快抱著她說:“別害怕!我在你身邊!”

我狠狠捏緊拳頭又放下,擔心再這麼刺激MARY,很可能把她刺激回精神病院去。

“MARY,對不起,我們闖入了你的生活,打破了原來的平靜。”我一直蹲在她的麵前,神情凝重地講述自己的故事,“整整一年以前,我從中國飛到美國,被人帶到馬丁路德市。當我走進對麵的513房間,卻發現屋裏躺著一具屍體,一個我認識的中國男人,剛被殘忍地殺害。警察把我當作凶手逮捕,我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法庭上沒人相信我,最後被判處了終身監禁。”

“你真的要說出來嗎?”

莫妮卡突然提醒了我一句,但我微笑著說:“沒關係,在看守所與監獄裏,我失去了一年自由,剛剛越獄逃亡出來。現在整個美國都在通緝我,到處張貼我的照片,隨時隨地都可能被捕。我知道自己隻有一個機會,就是證明凶手另有其人,而你是我唯一的證人,我的命運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明白嗎?”

MARY終於抬起頭,表情複雜地看著我的臉,與消瘦臉龐極不相稱的大眼睛,卻泄露了她心底塵封的秘密——

“為什麼不是一場惡夢......姐姐剛剛過來......我拿出新買的攝像機......瞄準窗戶對麵的房間......我看到了......惡夢......我看到了......惡夢......但惡夢也看到了我......我們驚慌失措......惡夢很快就來了......我躲在百葉窗裏......姐姐卻......為什麼......為什麼讓我一個人活下來......為什麼那晚不是我......不......那是惡夢......隻是一場惡夢......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終於閉上眼睛,淚水肆意地湧出眼眶,趴在莫妮卡的肩頭,哭得那樣可憐。

讀心術已證實了我的判斷,等待MARY睜開眼睛,複述了她的第一句心裏話:“為什麼不是一場惡夢?”

MARY驚恐地瞪大眼睛,無法理解我怎麼也說了相同的話。

“可憐的女孩,我也曾這樣問過自己,但那確實不是惡夢,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我們都必須麵對現實,麵對遭受過的苦難。”

她還是沒有回答,卻下意識地點點頭。

莫妮卡給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快要打開MARY心扉了。

“告訴我,那個晚上發生的一切,比如——你的姐姐。”

“姐姐?”MARY的臉色更加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能看到別人的心,但我不希望使用這種方式,還是你自己告訴我比較好。”

“姐姐——”MARY主動看著窗戶了,我趕快閃開讓她看得更清楚,“我有個姐姐,隻比我大一歲,她的名字叫JENNY,一直在南卡羅萊納州的老家。而我在兩年前搬到馬丁路德市,幫助印第安人保留地的原住民做義工。”

我還是小心翼翼:“那個晚上呢?”

“那個晚上,姐姐從東部飛過來看我。一年沒見麵的姐妹都很開心,我拿出新買的攝像機,要把我們兩個人拍攝下來,沒想到鏡頭剛剛打開,就拍到對麵房間裏——”

“殺人?”

“是,我看到了一起凶手案,被攝像機錄了下來。”MARY突然捂住自己的臉,“但那個殺人凶手,也從窗戶看到了我。”

“你們沒有報警嗎?”

“那天真倒黴,我的電話停機了,姐姐的手機在機場丟了,而我的手機正巧壞了。”

“可以去向鄰居借電話啊?”

“我敲了隔壁房門,但是沒人開門,我怕會碰上那個壞人,又逃回自己的房間。這時有人在撬我們的鎖,我和姐姐都嚇壞了。還是我的頭腦清醒,把攝像機的內存卡,通過電腦複製到了備份卡上。姐姐讓我先躲起來,就藏在臥室的壁廚裏,接著門被撬開了。”

MARY說到這又流眼淚了,我打開床邊的壁廚看了看,門板做成百葉窗形式,裏麵剛好可以容納一個人。

她擦了擦眼淚繼續說:“我藏在壁廚裏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隻聽到姐姐掙紮到臥室,隔著壁廚的百葉窗縫隙,我看到了凶手的臉!”

“他長什麼樣?”

“惡夢!那是我每夜的惡夢。”MARY的回憶忍受極大痛苦,“姐姐被他掐死了!而我藏在裏麵嚇得一動不動——殺手拉上窗簾,打開攝像機仔細檢查,然後就躺在我的床上。”

“他沒有走嗎?”

“是的,他沒走,一直躺在我的床上,直到第二天早晨。”

這回輪到我驚訝了:“而你就一直藏在壁櫥裏?也沒有被他發現?”

“沒有,我抓著備份的內存卡,一點聲音也沒發出,更不敢睡著——與其說是求生意誌,不如說是被姐姐的死驚嚇的。

莫妮卡點頭附和:“嗯,有的人受刺激會大喊大叫,而有的人受到精神創傷,則會陷入徹底的安靜。”

“我練過瑜珈,可以很好的控製呼吸。雖然和凶手在同一個房間,共同度過一個夜晚,但像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其實,隨便想想就足夠你發瘋了,一個殺手躺在你的床上,屋裏還有個剛被殺死的親人,而你必須躲在黑暗的壁櫥裏,不能發出任何聲音,和殺手一起度過慢慢長夜——怪不得她會得精神病!不瘋才怪!

MARY能夠說到這裏,已經夠堅強了:“整整一夜,我聞著凶手的氣味,聞著姐姐屍體的氣味,直到清晨才聽到凶手走出房間。”

“你報警了嗎?”

“不,當我顫抖著走出壁櫥,卻發現姐姐屍體不見了!”

這個結果也令人吃驚,但我馬上明白:“被凶手帶走了!他怕如果留下屍體,警方調查這樁凶殺案,就會發現窗戶對麵,另一場凶案的現場——怎麼會在同一個夜晚,兩個互相正對的房間,發生兩起凶殘的謀殺案?這樣我的嫌疑就會大大降低,警方也有可能找到真凶了。”

“我的精神徹底崩潰了!親眼見到姐姐被殺害,卻連她的屍體都找不到!我瘋了!沒人相信我的話,他們把我送到精神病院,治療了幾個月才放出來。”

“你們的父母沒來找你姐姐嗎?”

她苦笑著回答:“我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沒有其他的親人。”

“以後你仍然每天生活在這個房間?”

“是,在精神病院治療的時候,我強迫自己忘記了那段記憶,回到這裏我幾乎足不出戶,每隔兩天去一次超市,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整天用厚厚的窗簾保護自己,偶爾才會站在窗前,看看對麵的房間——我以為自己全部遺忘了,沒想到昨天看到了你。”

“對不起,是我喚醒了你的記憶,尤其我們闖入這裏,迫使你回憶那個可怕的夜晚,對不起!”

我是真心道歉,剛才對她所做的一切,實在太殘酷了。

“沒關係,現在我才明白,總有些記憶是抹不掉的,潛伏在大腦深處,終有浮出水麵的一天。”

“MARY,你是個好女孩,不該過現在這樣的生活,隻要你願意說出這裏發生的一切,你不但會拯救一個無辜的人——就是我!”我緊緊握著她的左手,莫妮卡握著她的右手,“我將永遠感激你,你的人生也會徹底改變,重新走到陽光下,愛上新的男朋友,認識新的女朋友,永遠走出可怕的陰影。”

“謝謝你。”

莫妮卡又提醒了一句:“MARY,你說你備份了內存卡,還在嗎?”

“在。”她打開床頭櫃,拿出一張內存卡,“都快忘記它的了,其實從沒有好好保管過,能找到算是走運了。”

內存卡通過USB接口,連接到MARY的電腦上。

播放器裏出現了畫麵,鏡頭對準臥室的窗口,焦距逐漸推向馬路對麵,也是五樓窗戶——對麵房間亮著燈光,敞開著窗戶,一個大約五十歲的中國男人,我不會忘記這張臉的——常青,居然在攝像畫麵內如此清晰。

三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都回到了一年前的夜晚。

屏幕上常青的表情很是驚恐,又一個男人闖入畫麵,卻是個光頭的中國男人。

光頭!

鏡頭裏他的臉很清楚,看起來三十多歲,長長的臉不怒自威,身材也比我高大很多。

突然,他手中多出一把刀子——攝像機甚至拍出了他的白手套。

沒等常青反應過來,利刃飛快地刺入他的左胸——這動作絕對是職業殺手,絲毫不拖泥帶水,更不像電影裏演的,殺人之前還說一大堆廢話。

常青痛苦地倒地不起,鮮血迅速染紅地板,刀子刺破了心髒,沒幾秒鍾就斷氣了。

殺手滿意地微笑,忽然轉頭看向窗戶,正好麵對攝像機鏡頭!

他的麵色大變,最初的驚愕過後,轉為殺氣騰騰的目光。

錄像到此為止,MARY關閉了攝像機。

還是第一次看到真實的殺人視頻,莫妮卡不住地顫栗,我憤怒地捏緊拳頭,就是這個殘酷的殺手,害得我替他背了黑鍋,墜入深深的地獄,關進監獄忍受折磨。

MARY麵色如同死灰,閉著眼睛躺回臥室。莫妮卡感到很惡心,卻還一個勁安慰女孩。

“這可是最最重要的證據!”我小心地將內存卡放進口袋,宛若我的命根子,“足夠推翻對我的一切指控,洗刷殺人犯的罪名!謝謝你,MARY,你是上帝派來拯救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