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斜的天空16(2 / 3)

我把這些寫出來,是想在大家的監督下,一一糾正自己的錯誤:

我會盡快給婕送一張借條過去,不管她要不要,我都要給她,愛是要靠給予的,不是要靠索取的,等我長大了,掙錢了,我一定會拿著錢去取回自己的借條;

大姑那裏,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根據奶奶的遺囑,大姑是有照顧我的義務的,但她從沒履行過這一義務,也許她有理由,黑鍵跟她全家都搞翻了,黑鍵不允許她碰我。我想借此機會問問各位,我到底是該用自己的方式,讓大姑履行自己的職責呢,還是讓這事隨風而去。其實,我很想恢複我跟大姑的關係,雖然我知道這很困難。

當我決定用這種方式改正錯誤時,內心十分矛盾,一直以來,我盡量掩蓋自己的身世和處境,因為我不想有人知道我們家很窮,不想有人知道黑鍵沒有固定工作,不想有人知道我們沒有房子,沒有財產,沒有家,沒有廚房和榨汁機,而且沒有媽媽,可現在,當我不得不把這一切都說出來時,我內心十分平靜,我突然明白了,窮並不可恥,更不是墮落的理由,但如果一個人試圖用卑劣的辦法來改變窮,窮就會變得讓人抬不起頭來。

我把告白貼在宣傳欄裏,然後就睡覺去了,我睡得很香,起床鈴響起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夢裏的鈴鐺在響呢。

然後,我慢慢忘了這事,等我想起來的時候,那張紙已經不在那裏了,我不知道它是被人揭走了,還是被風吹走了。

星期四下午開班會,班主任突然宣布,今天的班會就是討論白鍵寫的“我的告白”,這個任務前幾天就布置過了,現在請大家發言。

我大吃一驚,頓時如坐針氈。

發言很踴躍,有人說,我根本沒必要去補上什麼借條,因為我們還是孩子,我們的一切行為應該由我們的監護人負責。有人說,婕那裏,根本不算借錢,因為她是母親,她應該主動把報名費送到孩子手上才對,就算借錢,也應該由黑鍵去打借條才對,因為錢是他用了的。有人說,那個大姑太可惡了,利用一個瀕臨死亡的老人,這種行為跟強盜沒區別,也有人說,不管大姑采取了什麼手段,她的行為最終得到了法律的保護。

最後,一位女生上台,紅著臉說:我有個提議,以後,我們班每個同學帶白鍵回家過一個周末,大家同意嗎?

同意!

教室裏響起震耳欲聾的應和。我在大家的掌聲中站起來,我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班主任老師說:你能克服心理障礙,把自己犯過的錯誤坦陳出來,這種勇氣值得我們大家學習,其實你無意中給自己做了一次很有效的精神治療,當你說出來後,你心裏再也不會有曾經做過錯事的陰影,否則,這種陰影可能會糾纏你一生。

我說,我請求至少一位同學跟我一起去送借條,有願意跟我一起去的嗎?

我看到身邊手臂如林。

最後,大家一致推薦班長跟我一起去。

帶著“我的告白”和借條,我們出發了。

路上,班長說:其實,你沒必要真把借條送過去,借母親的錢為什麼還要打借條呢?她供你讀書是她的義務。

你說的是在常規狀態下,我們不是,因為她是未婚媽媽,我是非婚生子,我至今沒有戶口,我不知道未婚媽媽有沒有這個義務。

我看見班長瞪大了眼睛,連腳步也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