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啟預此生非卿不娶。”
又是一片倒抽氣聲,堂堂丞相為一女子躬身,就是尋常男子也是不可能的事,如今,這......所有人看向始終靜立一旁的絕色女子,沒有慌亂,沒有驚喜,沒有嬌羞,有的,隻是一片毫無波瀾的沉靜。
繞雲泊見此,心中強忍的怒火仿佛隨時都會噴湧而出,眼中卻是深不見底的寒意。
低低的笑聲響起,似清水滴石,溫婉悅耳,打破了一園的靜謐。一隻纖纖素手握住了畫軸的另一端。
“倚涼亦是非君不嫁。”依舊淡淡的嗓音,落入眾人耳中,卻如五雷轟頂。繞雲泊腳下一晃,險些沒站穩。
反觀手執畫卷的兩人,眉目相對,他眼中清冷,她眸裏淡然,隻有嘴角掛著相似的笑意。
眾人不禁心中歎息,這兩人皆是人中龍鳳,果然般配至此。而一旁的繞雲泊早已不見了蹤影,鬱子吟見此,秀眉一顰,既而朗聲笑道:
“那就恭喜相爺和涼兒妹妹有**終成眷屬,在下日後定當厚禮恭賀,今日,便先告辭了。”說完,瀟灑離去。
眾人亦是一片附和聲相繼離開,這次的宴會,似乎大家都成了看客。不一會兒,熱鬧的遲暮園便人去樓空。
“你們先下去。”倚涼對著收拾的侍女們說道。抱著畫卷懶懶坐在主座上的樣子,似乎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而白衣男子亦是長身而立,清清冷冷的。好一會兒,園內靜寂恍若無人。
突然,一抹妖豔的紅似一片落葉,自空中輕盈而下,無聲無息,隻見來人眸間含魅,笑時勾魂。
“我竟不知,後亭也懂畫。”倚涼側眸而笑,無驚無喜。
紅衣男子大步跨向她身邊,一把拿過畫卷倚她而坐道:
“心之所愛,僅此一幅。”
倚涼淺笑,輕搖臻首。她早知,那幅畫是餘後亭所作。終於知道為什麼軟禁她一個月了,為的不就是今時今日,不曉得悠悠之口,眾生百態,這丞相英雄救美,躬身求親將傳為何等奇談佳話。思及此,倚涼笑得更清甜,果然,十六歲便一舉奪魁的丞相大人城府謀略深不可測呢。
“以為你多少會有點鬱憤難平,特意來賠禮道歉的,如今看來,倒是不必了。”餘後亭心中一澀,她不計較他們的算計,反當他是知己好友,這樣不惱不氣,溫然淡靜的樣子,卻使他更添了一份負罪感。倚涼輕輕挑眉,不置可否。若是生氣有用,她倒可以一試。如今,她成為棋子已是板上釘釘的事,隻惜,終究傷了小叔的心。如此也好,她遠嫁都城,是生是死,都不再出現在他麵前,斷了情,絕了義。那雙茶色雙眸劃過淡淡的哀傷,嘴角卻笑意不減。幽幽起身,閑步朝後園走去,卻聽那久久不語的清冷男子開口:
“聘禮過幾日便到,春分時,我來迎娶。”
倚涼頓了頓腳步,回眸一笑,不一會兒,那抹從容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中,空氣仿佛依舊殘留著那淡淡的戲語:
“希望有幸活著踏入相府大門。”
雖涉及生死,明知路途險惡,那一身恬淡的女子卻依舊從容來去,淺笑嫣然。不由令人心中疼惜起來。
“預,我怕有一天,你會後悔。”
“可你現在便後悔了,不是嗎?”啟預收回不自覺放在那女子身上的視線,冷冷反問。不等餘後亭回答,素白的袍角已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隨著那蓮花般清貴高華的男子遠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