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盡頭,愛的謎底25(3 / 3)

“除非你把話說清楚。”

成墨緣的目光裏有困惑,好奇,還有溫柔的關懷。這讓我受不了。過去,現在和將來,有關他的一切齊齊湧上心頭,猶如熱水兜頭淋下來。我清醒過來。我與他是沒有交集的,此刻如同奇遇般的心心相印,隻是我的幻覺和假象。一廂情願罷了。

“你想威脅我?”我的語氣衝撞,成墨緣不禁愣了愣。

我從他的身邊徑直走過。

“朱燃……小姐。”他在背後喚我,有些著急。

我在門邊停住:“成先生,很感謝你把顧風華的下落告訴我。作為交換,我也向你坦白了一些往事。假使因此破壞了成先生的心情,我也隻能抱歉。”

成墨緣皺起眉頭,“朱小姐言重了。我並不是……那麼狹隘的人。”他自嘲地笑了。

不,你必須是!我在心裏狂叫,否則叫我怎麼走出這扇門。

我堅決地說下去:“成先生,不論你怎樣看待我,今天我雖然坦白了,但並不打算懺悔。”

“這話你應該對沈秀雯講。”說這句話時他不再笑。

我奪門而出。成墨緣並未送出來。

我走到街上,寒風凜冽,一輛輛轎車從我身邊疾駛而過。沒有空的出租車。不知家在哪個方向,我隨意地沿街漫步,全身透骨冰涼。

“朱小姐。”宋喬西駕著車跟上我,“我送你回去。”我不理他。

“請上車,這裏是打不到出租的。”

我沒得選擇,連半步都挪不動了。

車裏暖氣打得很足,我靠在座椅上,心中若明若暗。

“成先生特地叫我來送你。”宋喬西說。

我譏諷他:“怎麼不用勞斯萊斯了?”

他瞥我一眼:“你恐怕誤會成先生了。”

“我誤會?”

宋喬西稍作沉默,然後像是下了決心:“以我之見,成先生非常關心你。他這次回國來親自處理顧臣的項目。起先我一直不理解是為什麼,這兩天我好像找到了原因。”

我等他說下去。

“其實對顧臣的這個投資項目,我最初評估時就發現了不少問題。你們的財務數字不可信,別說是成先生,連我都看得出來。我打報告上去的時候,原以為成先生會幹脆把這個項目否掉的,他的作風一貫是極硬朗的。但奇怪的是,這次他不僅沒有否決,反而決定親自來上海過問。我們所有的人都很吃驚。因為一來成先生已經很久不到國內了,二來以他的身體狀況,醫生嚴格禁止他長途旅行,可他竟為了一個完全不看好的項目做出這樣的決定。當然,對老板的決定我們隻有遵照執行。可就在成先生到上海後不久,又發生了一件特別的事情。這才令我對成先生的真正意圖,產生了新的看法。”

難道他們發現了沈秀雯跟蹤成墨緣?我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但剛剛成墨緣並沒有提過這個啊。

宋喬西吞吞吐吐地說:“唔,有一位景雪平先生……”

如果沒有安全帶綁著,我肯定從椅子上跳起來了。“景雪平?”

“我收到一封署名景雪平的郵件。不過我猜這是有人冒他的名。因為據我所知,景雪平在一年多前就已經去世了。”他停下來,有意等我的反應。

“郵件裏說什麼?”

“他說紀春茂並非失蹤,而是被梁宏誌殺害了。”

我別過頭,車窗上映出我自己的臉。我扯動嘴角,窗上的麵孔慢慢變形,景雪平含笑看著我。心滿意足的笑……

“朱小姐,那是真的嗎?”

我回頭:“你問我嗎?我怎麼知道。”

宋喬西也不追問:“當時,我的直覺就是必須放棄顧臣的項目。內幕這樣複雜,還牽扯上命案,真假暫且不說,風險太大,我們也不是沒有更好的項目可投。可成先生就是不決策,還找來了私人偵探。我甚至在猜想,難道他突然對探案發生了興趣?直到今天上午看到視頻……”他歎了口氣,“顧風華也算是位成功人士,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

“錢不是罪,貪婪才是。”我說。想起簡琳,還有多多。那第一排的江景豪宅,不知貸款還清了沒有。

“我也不主張報警,畢竟我們隻是投資人。顧臣到了這個地步,我們避得越遠越好。可我萬萬沒想到,成先生請來了您。”

我喃喃地說:“他請我來幹什麼?”

“你也不知道嗎?”宋喬西笑笑,“那我就更不懂了。”

成墨緣哪有那麼好心。他安排今夜這頓溫情脈脈的晚餐,還不是想從我嘴裏套出實情。他肯定早從顧臣的資料裏認出了我的名字,才會追蹤至此。他對十年前的挫折耿耿於懷,來就是想弄清楚當年失足的原因。才不是為了顧臣的什麼投資項目。可歎顧風華卻一心想騙到成的投資,枉自送掉性命。

宋喬西一直將我送到樓下。

道別時我想起件事。“喬納森,你剛才提到有人冒景雪平的名給你發郵件?”

“是,怎麼?”

“我猜,那人可能是紀春茂的女兒。”

宋喬西皺眉:“紀春茂有女兒嗎?”

“應該是私生女。”我說,“我也僅僅聽到過景雪平的隻言片語。詳情不甚了了。僅供參考吧。”

宋喬西點點頭。“多謝,那麼我告辭了。”又鄭重其事地加了一句,“成先生讓我關照你,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可隨時與他聯係。”

成墨緣真是大人物,連這種話也要手下轉告。他滿可以親口跟我講,他也可以親自送我。他甚至可以挽留我。如果他堅持要我留下,我會的。我們的話並沒有說完。但是他派出宋喬西做傳聲筒。

我已釋然,隻有在成墨緣那裏我才是軟弱的。拋下對他的幻想,所有自欺欺人,我仍然富有力量。今夜我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就可以離開了。

至於景雪平,他可傷不到我。我甚至開始習慣有他的鬼魅伴隨左右。他就像一條擱淺在沙灘上的魚,時常不甘又絕望地撲騰幾下,在我的鞋麵濺上幾滴和著血的汙泥。而我,必將踏過他支離破碎的軀體,一去不回。

說起來,我和景雪平最終分手,就是從紀春茂的事情引起的。生下小軒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精神不振,醫生診斷為產後抑鬱。我吃抗抑鬱的藥物,還定時拜訪心理顧問,但都沒什麼成效。病因在哪裏,我心裏明鏡一般,隻是不能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