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盡頭,愛的謎底12(2 / 3)

雨果然越來越密,織出一道縱貫天地的迷霧。

“朱燃。”有人在叫我。

沈秀雯就站在碎石子小道的對過。從頭到腳罩著黑色的雨衣,比平常更顯臃腫。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她快步走過來:“你看看你,都濕透了。快跟我回車裏。”

我被她拉進保時捷。此時才覺全身濡濕,寒氣入骨。

“怎、怎麼秋天就這樣、冷?”我哆嗦地說不出成句的話。

沈秀雯歎口氣,把車內的暖氣打開。身體漸漸回暖,但我的心像沉入冰海,已經僵硬了。我把頭靠在車窗上,神誌恍惚起來……

三年多前,在一個差不多陰冷的秋日裏,我和景雪平吵了平生最厲害的一架,隨後便離開了家。確切地說是被景雪平趕出了家門。

我獨自一人在街上走了許久,渾然不覺天色已黑,和今天一樣細而密集的雨打濕全身。是沈秀雯找到了我,把我拉上她的車,同樣為我打開暖氣。

記得她痛惜地撫摸我的臉。直到那時我才覺出麵頰痛到發麻。

秀雯恨恨地說:“真沒想到景雪平也會動手打人,還打得這麼凶!”我摸一摸自己的嘴唇,腫起來好高。沈秀雯把後視鏡轉過來。我看到自己的臉已經變形,上麵色彩斑斕的。活像戴上一副小醜的麵具。

我咯咯地笑起來,一直笑到淚花四濺。

“朱燃,朱燃,你別這樣。”沈秀雯低低地叫喚我的名字,聲音裏滿是淒楚,倒像比我更灰心。

“秀雯,我沒有家了。”我說,“景雪平堅決要求離婚。但他要留下我們的房子,還有全部存款。所有的錢物他都要,嗬,他唯一不要的就是小軒。”

沈秀雯咬牙切齒地罵:“卑鄙!無恥!這也好算男人,真不要臉!”

“這樣也好。”我又笑起來,“我和他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場誤會,早該結束了。我隻要有小軒就夠了。”

沈秀雯詫異:“你不在乎?”

“事到如今,在乎又能怎樣。”

“我幫你請律師,打官司。”

我搖頭:“不必了,就當花錢送瘟神。”

“啊……隨你。”沈秀雯的表情很古怪。她無法理解:一向強勢的我怎麼會突然委曲求全?而一向唯唯諾諾的老實人景雪平,又如何在一夜之間化身為暴徒?

其實,人與人之間的力量對比向來如此。強和弱隻是相對的概念,尤其是當愛的因素摻雜其間時。在我看來,那時景雪平的絕情算不上出乎意料。南柯夢醒,他有權利為失去的半生而瘋狂。

那麼今天的沈秀雯呢?是不是也到了夢醒時分?

當日與景雪平反目時,我尚有沈秀雯在身邊。我和小軒在她家中借宿近半年,她毫無怨言。我立誌要買下濱江的房子,為小軒建立一個新家。也是沈秀雯慷慨解囊,借給我數百萬的首期款。這筆款子我很久以後才還上。如果算上利息和房價漲幅,沈秀雯幫我的又何止那個數額……

我思前想後,不禁感慨:“秀雯,你還記得三年多前嗎?那時你幫我太多。”

沈秀雯冷冷地回答:“當初的事情還提它做什麼。”

我錯愕。

沈秀雯已脫去雨衣,幾縷頭發濕嗒嗒地粘在額頭上。她看起來異常憔悴,整張臉浮腫,麵色灰白,還印著兩個大黑眼圈。

是了,我心黯然。時過境遷,沈秀雯的夢終於也醒了。

準確地說是徹底破碎了。

“你看見他了?”她以細不可聞的聲音說。

我頓悟——她說的是鐵橋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