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我知道為什麼。
我望向空地的另一端。一條窄窄的小河從那裏蜿蜒而過。河上有座鐵橋,橋身黢黑。也已荒廢日久,不堪使用。小河對麵便是本市著名的懷舊區。咖啡館、酒吧、時尚小店鋪,錯落其間。每到夜晚,那頭的小資旖旎和這邊的豪華富麗相映成趣,隻是中間隔著大片死地,難以跨越。
想必有不少投訴送達過管理部門,但均如石沉大海。
我再望一眼鐵橋,就準備離開了。突然——
車影一閃。白色保時捷!定睛再看時,車已沿著空地的外牆飛駛而去。肯定是她!
我趕緊衝下樓,在陶麗麗及娘子軍們的眾目睽睽之下,奔出店外。
我驅車猛追。兩三個紅綠燈後,已經能看到沈秀雯的車尾了。隻見她先繞著空地開了一大圈,從另一條路上跨過小河,又猛一掉頭開回懷舊區。
這條行車路線也太蹊蹺了。我猜不出她想幹什麼。
時間尚早。咖啡館和酒吧都要到午後才營業。此時的懷舊區裏,基本看不到路人。白色保時捷孤零零地停在入口處。前麵是步行街。
我也把車停下。
“秀雯。”我輕聲喚。保時捷裏是空的。
我慢慢朝步行街裏走進去。碎石子鋪就的小路上,我的足音異常清晰。側耳傾聽,是不是還有別的腳步聲?
似有,似無
而我自己的心髒,在胸膛裏發出轟鳴般的跳躍聲。
我一步一步,走到了懷舊區的盡頭。
前方,就是那座廢棄的鐵橋。橋身已鏽成深黑色。入口攔著一扇鐵門,上掛一枚巨大的鐵鎖,同樣鏽跡斑斑。天氣陰沉,河水泛出濁氣,黑得如同墨汁。
有一個人,筆直地站在鐵門邊。麵向鐵橋,我隻能看見他的背影。
我停下來,注視他。
世間的萬事萬物不複存在。時間也停止了。直到細雨飄落,河麵上浮起若幹輕煙。
那人仿佛被雨滴醒,轉過頭來,也看見了我。
“下雨了。”他笑一笑,像有興趣與我這陌生女人搭訕幾句。
他不認識我。但顯然,我合他的眼緣。我有這個信心。
我也向他報以微笑:“是的,這個季節一貫如此。一場秋雨一場寒。”
“你是本地人?”
“土生土長。”
他點點頭,態度十分沉穩,親切。
我走上前一步,這樣便可將他的麵容看得更細致。
我熱心地問:“您是想上那座橋嗎?”
“啊是,我看它的樣子很別致。可為什麼鎖起來?”
“鎖了有些年頭了。”我指一指對麵的空地圍牆,“因為對麵那塊地一直閑置,管理部門可能怕不安全,索性連橋一起鎖了。”
他沉吟:“是這樣……那挺可惜的。”
“是可惜。”
“我還以為是沒到開放時間,所以傻等到現在。”
他不會這麼傻。我知道,他還是將我當作陌生人,不願泄露實情。
“酒吧和咖啡館什麼的,有些中午就會開門。”我繼續扮演熱心的本地人角色。
“我對那些倒沒什麼興趣。” 他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很疲憊。
“雨好像也大起來了。”他抬起手試一試,“我還是走吧。”
“我在此地上班。”不待他有所表示,我搶先說。
“哦,那麼……再見。”
他再次向我點一點頭,微笑告辭。
我側過身,看著他從我麵前經過,緩步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