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迷兆19(1 / 3)

十九

就在燕長鋒經曆著從天堂到地獄再回到人間的一連串閃速變化時,蘇陽也在進行著一場生與死的較量。

在燕長鋒身體陷入死亡狀態後,蘇陽與趙利蕊兩人靜立在床頭,眼也不眨地關注著他的細微變化,等待著搶救時間的到來。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蘇陽漸漸地感覺屋子裏起了異樣的變化,或者說,燕長鋒的體內正進行著某種詭異的蛻變。他使勁地揉了揉眼睛,驚異地看到,燕長鋒的身體變成了透明,自己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體內的每一寸血管、每一塊鮮紅肌肉。令他驚訝的是,燕長鋒的心髒明明已經停止跳動,但他的血液卻仍在緩慢運行中。

“不是要有心髒的跳動,對血液起到泵壓作用,才能促使血液的循環嗎?”蘇陽迷惑起來。他仔細地看去,眼前的景象讓他惡心得幾乎將胃裏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燕長鋒的血管中,根本不是血液在流動,而是密密麻麻的小蟲子在緩慢移動,這些蟲子細若發絲,數量卻多若牛毛,身軀上布滿了紅色的斑點,像無數個吃飽鮮血的蚊子被砍去四肢後剩下的圓滾肚子,齊齊蹣跚蠕動,擠占滿燕長鋒血管的每一存空間,蠶食著他的肉體。

蘇陽使勁地扼住喉嚨,將所有的反胃感壓抑了下去。他觀察起蟲子的行進路線,震驚地發現,蟲子是以燕長鋒的斷腿處為起點,源源不斷地繁衍、生長,沿著血管布滿全身。“它們的去向呢?”蘇陽將目光跟隨蟲子爬行的方向朝上望去,愕然發現蟲子並不隻是在燕長鋒體內生生不息,運轉不止,而是順著他的眼、耳、口、鼻不斷爬出,爬到枕頭,爬到床沿,爬到床腳,爬到……自己和趙利蕊的腳底下!

蘇陽驚愕得眼睛都暴凸了出來,慌忙移開腳,卻發現小蟲子如同一塊口香膠一樣,任他怎麼地甩腿、跺腳,都無法切斷它們的陣形。那些小蟲子鍥而不舍、川流不息地排著長長的隊伍,爬進蘇陽的腳底,然後不見。

“它們進入了我的身體!”蘇陽抓狂了起來。他感到一陣的酥麻自腳底直傳到大腦,那是小蟲子纖細的小腳在他體內忙碌穿行撓出來的。漸漸地,蘇陽覺得整個身體都被蟲子所占據,包括神經,包括大腦。蟲子忙碌了起來,分工似地搬移著他大腦裏的神經單元,在他的腦海中組合出一幅幅畫麵——所有的畫麵全都關於朱素的身世,或者說,就是她一生的經曆寫照:

朱素尚在繈褓的時候,朱盛世親昵地摟抱著她,像天下的慈父一樣;但很快閃現的新畫麵中,朱盛世卻變成了一個魔鬼:他抓著妻子的頭發死命地往牆上撞,歇斯底裏地追問她究竟有沒有跟其他男人野合過,直至將她撞得腦漿迸裂,塗滿一牆一地;小朱素伏在母親的屍體邊痛哭,卻被朱盛世一巴掌地給打翻了過去,“滾你個小雜種,再鬼嚎,就讓你跟那賤貨一起去死”。後麵長長的一段,都是朱盛世對朱素的折磨,比如隨意罵辱,拳打腳踢;不給她吃飯,冬天隻給她穿一件她媽媽留下來的破外套,把她凍得縮成一團;支配她做各式的家活,稍有懈怠,就是一記棍棒過去;更悲慘的是她滿十四歲起,就被朱盛世殘忍地強暴了,成了他的性奴,還被他當作福利一樣地隨意送給那些豬狗屬下充當泄欲的工具;十六歲時,她生下了那一個畸形的四眼嬰兒,像個死人一樣躺在床上,朱盛世衝了進來,將嬰兒一把從她的手中奪走,扔進井裏;她拖著產後的虛弱身體,不顧一切地跳進冰冷的井裏,卻被朱盛世叫人強捆著拉了了上去,從此以後就半瘋了,眼神變得像刀子一樣鋒利;她站在大街上,對著過往的人群,高聲大笑地指出他們做過的虧心事,將行人嚇得隻敢遠遠地離開她;朱盛世指示黃大仙在鎮上散布她被萬年龜精附體的謠言,從此她一出門,就不斷有人朝她身上丟石頭、爛茄子、臭雞蛋等,仿佛她是一隻過街的老鼠,於是她隻能瑟縮在家裏,不敢出門;她被朱盛世帶到了廣州,擺脫了青欄鎮的惡劣環境,她的神智漸漸清醒,成功地利用自己的特異功能,逼迫朱盛世搬離了步雲花園602,開始全新的生活;但好景不長,她遇上了前來殺她的張成廷,她看穿了他的心意,卻不可抑製地依戀上了他,任他一點一點地將死亡的套索勒上了自己的脖頸,慢慢收緊……

蘇陽看見她的最後一個畫麵是:由一堆殘肢、一個高度腐爛的人頭拚接而成的朱素,張開白森森的嘴——可以看見蛆蟲在裏麵蠕蠕爬動,吐出一口惡濁不堪的臭氣:“卑劣的人心,卑鄙的你們!你們害得我死無葬身之地,我也要你們一個個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