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長鋒難以置信地問他:“你確定你當時真的看到他半夜出現在你窗戶外?”
王先生信誓旦旦地賭咒說他所看到的是千真萬確,“我能肯定那絕對不是幻覺,有我老婆可以作證。”
燕長鋒頓時想起昨天晚上在6棟602出現的黑衣人影,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難道真的是鬼魂作祟?”隨即一想,卻又否定掉,因為王先生已經說了,他昨天白天時曾見到7棟604的住客,那就說明這個“張成廷”肯定不是什麼鬼魂。“那他究竟在搞什麼鬼呢?”
燕長鋒百思不得其解,無奈隻好轉過頭去問老劉,“你確定租你房子的那人不叫蘇陽?”
老劉肯定地說:“我查看過他的身份證,就是叫張成廷。但奇怪的是,他身份證上地址是在廣州火車站那一帶,但他卻好像不是本地人,隻說普通話,不說廣東話。”
燕長鋒再問王先生,“除了前天晚上外,他還有在其他時間出現在你的窗前嗎?”
王先生搖了搖頭,說:“沒有了。因為自那次起,我們睡覺就再不敢開著窗戶,這兩天都把窗簾拉得死死的,所以即便他再吊在外麵,我們也看不到了。”他充滿期待地問燕長鋒:“警官,你是不是可以幫我把他趕走啊?或者幹脆帶到警察局裏關起來,省得再出來嚇人。”
燕長鋒搖了搖頭說:“現在沒憑沒據的,怎麼抓人啊?再說了,即便他真的半夜掛在你窗外嚇人,也遠沒有到要抓他入獄的嚴重地步。這樣吧,我今天晚上陪你一起把事情真相弄清楚,然後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王先生眼前一亮,激動地握住燕長鋒的手,說:“謝謝你,警官。”
燕長鋒懷著沉重的心事走出步雲花園,在小區前的一家小吃店停下,要了屜小籠包,一杯豆漿。胃的充實讓他的身體跟著溫暖起來,疲憊也隨之消去不少。就在他吃完最後一個小籠包時,手機響了起來。燕長鋒按下接聽鍵,對方的第一句話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燕警官嗎,我是郭萍,也就是王教授的妻子。你昨天不是過來想了解趙利蕊的下落嗎,我知道她最後一個電話的出處。”
燕長鋒激動得聲音都有點顫動了,“太好了。你說她現在在哪裏?”
“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但我知道兩年前她給我家老王打電話時,是在西南的一個小鎮,叫青欄鎮。”
原來兩年前時,郭萍和王教授之間的關係正處於緊張階段,她總懷疑自己的丈夫有外遇,於是像間諜一樣地時時監視王教授的電話和去向。當時趙利蕊給王教授打完電話後,她第二天立即根據來電顯示上的電話號碼,通過網絡搜索查到了青欄鎮這個偏僻地名。
“青欄鎮”?燕長鋒嚼著這個生僻地名,總覺得有幾分熟悉,卻又一下子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他充滿感激地向郭萍道了謝,回到家裏,仔細查看了一下自己對602案件的筆記,果然找到“青欄鎮”的出處——那是朱素的家鄉!“趙利蕊跑到青欄鎮做什麼呢?”燕長鋒的心頭升起了個疑竇,“難道是為了追查她哥的案情?還她是掌握了什麼證據?”
另外一個擔憂也湧了起來,“如果她真的是去追查朱素的話,那麼會不會遇上不測呢?”燕長鋒歎了口氣,如果趙利蕊這條線索再斷掉的話,那麼602凶案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燕長鋒突然想到老劉說過的話:7棟604原本是租給暨大的一個女生,但後來該女生消失了,變成了是“張成廷”住在裏邊。“莫非這個女生就是趙利蕊?”燕長鋒激動了起來,“如果是的話,那麼誰有可能接替她繼續留住在604呢?”答案很直接:蘇陽!因為周先生說過,兩年前,亦即趙利蕊前去往青欄鎮之前,她是跟蘇陽在一起,那麼她走了之後,蘇陽借住在她屋裏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蘇陽還活著?太好了!”燕長鋒興奮地搓著雙手,恨不得立馬飛到步雲花園7棟604,把那住客揪出來辨認一番。
不過他再想到王先生講過的話,馬上冷靜了下來。“如果真是蘇陽,那他為什麼會半夜掛在7棟504的窗外,他又是怎麼做到的呢?”
一連串的問題讓燕長鋒頭疼欲裂。他痛苦地捶了一下腦袋,幹脆什麼都不再多想,把困倦不堪的身體往床上一放,不多時就墜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竟然已是傍晚六點。燕長鋒撐著昏昏沉沉的身體,起來洗漱了下,吃點了東西,坐在書桌前,仔細地推敲這兩天經曆的每一個細節,一直到晚上十點,他想起與王先生之間的約定,於是出門坐了個車,來到步雲花園7棟504,敲了敲門。
王先生見到燕長鋒,簡直就像是見到了救星,激動得兩眼發光,慌不迭地把他延請至屋裏。燕長鋒也不跟他客氣,直截了當地說明晚上的安排:王先生和老婆搬到客廳裏睡一個晚上,他留守在臥室,靜候“張成廷”的出現。
不過王先生卻堅持讓他老婆和兒子一起睡,而他則留在臥室,陪燕長鋒一起抓捕“張成廷”。
燕長鋒奇怪地問:“你不害怕了?”
王先生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說:“本來是害怕的,不過有你在,心理感覺就安全了。主要我是好奇,想看看那家夥到底是怎麼掛在窗外的。”
燕長鋒微微一笑,不再多有異議,畢竟兩個人在一起,總比一個人坐在黑暗中幹等的滋味要好受些,也更容易打發掉時間。
王先生看來對燕長鋒的職業經曆很感興趣,一個晚上不停地找一些刑偵的問題來問他。燕長鋒也就有一句沒一句地陪他閑聊。不知不覺,指針已指向淩晨一點。王先生的聲音漸漸地微弱了下去,直至不可聞。
燕長鋒點了一根煙,把自己深深地埋藏在黑暗中,唯有煙頭的明滅和繚繞蒸騰的煙霧,昭示著他的存在,還有內心深處的激烈糾纏。
想得煩了,燕長鋒幹脆站了起來,來到窗邊透一透氣。外邊路燈昏黃,像是渴睡的眼。天盡頭處,有一彎新月,散發著幽微的光芒,映著漫無邊際的漆黑天幕,顯得清冷而空寂。燕長鋒靜靜地望著,一種蒼涼的情緒彌漫上了心頭。
他突然想起,6棟602就在自己的斜上角,忍不住拿眼看過去。整個6棟與周圍的其他樓宇一樣,陷入沉沉的夜色包圍之中,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更有窗簾的阻擋,讓人的視線止於窗戶的幽冷反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