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她臥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眠。午夜時分,忽聽得有人敲門。她連忙翻身起床,輕手輕腳地走到外間,開門一看,見一個男人站在門外。她認出來人正是丈夫的一個部下,就連忙將他讓進屋裏。還未開口,那人就麻利地從上衣裏掏出一個小紙卷,遞給朱彩雲說:“這是王總給你的信,他要你保重身體,帶好孩子。他暫且躲在一個山洞裏,要你放心。請趕快給我個回信,我要馬上回去。”

朱彩雲說:“你先坐一會。”說著步入裏間,用手電筒照著,迅速地看完信。隨即搖醒睡得正酣的朱秀雲,輕聲告訴了她,問道:“怎麼辦?”

朱秀雲沉思片刻。她猛然悟到,陳立樺昨天所講的果真應驗了,便對姐姐說:“這樣吧,你叫來人先不要走。必須想方設法留住他,可以將共產黨的政策和你的打算向他和盤托出。我馬上去報告陳立樺。”

秋風夾著細雨,淅淅瀝瀝,陰暗的山洞裏更顯得濕漉漉。王定銳無力地躺在草堆上,正想著心事。

前天深夜,兩裏路外的聯絡員趕來報告說,朱秀雲進山尋找他。為了探個究竟和安慰一下妻子,他當即派人送信回家。可已經一天一夜過去了,送信人怎麼還沒回來?

幾天來,從接連不斷送來的情報得知,解放軍已經加強了對東區的軍事清剿。又聽說共產黨的政策是,隻要能投降自新,即可獲得寬大處理,如果立大功,還可以受獎。是不是可以走這條路呢?可一想自己先前幹過的壞事,他又感到絕望。

正想著,忽聽得洞外有聲響,他站起身,想到洞口去看看。還沒走幾步,就見洞口的柴草被人分開,露出一張臉。他一看是送信的聯絡員,剛想開口說話,忽見聯絡員身後接連出現了一張張陌生的麵孔。他預感到大禍來臨,嚇得麵如土色,拔出腰間的手槍,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們幹什麼?”話音剛落,洞口又出現了自己的妻子朱彩雲和小姨子朱秀雲,他嚇傻了。此時,洞裏洞外,雙方對視著,誰都沒有說話。許久,朱彩雲才嗚嗚地輕聲抽泣起來,王定銳一時顯得不知所措。朱秀雲見機說道:“走吧!大哥,你已經害得大家夠苦的了!”

麵對著這一切,王定銳六神無主,長歎了一聲,然後領著陳立樺他們進洞去了。

洞裏,陳立樺同王定銳麵對麵地站著,目光與目光交織在一起,這分明是一種力量的較量。

陳立樺坦然地說:“王定銳,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62師的。你知道我們來天台的目的,也知道我們的力量。不過今天我們隻來了4個人,而且沒帶任何武器,如果你要對我們幾個人下毒手,那是……”

“哪裏……哪裏,我怎麼敢。”王定銳說話顯得有點結巴。“你們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我也早想,早想出來找你們談談,隻是還沒想通。”

“你帶人逃到這裏,打算以後怎麼辦,你考慮過自己的出路沒有?”

“我……”王定銳語塞。

“陳科長說了,”朱秀雲趕忙插話說,“隻要你帶人帶槍出來自新,就可以獲得寬大處理,姐姐和孩子也就有了依靠。”

接著,陳立樺態度嚴肅地說道:“好吧,我跟你說!

你試圖躲避鋒芒,幻想有朝一日能夠出現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機,這已經是白日做夢。中華人民共和國已經成立,美國自顧不暇,不可能直接出兵中國。至於第三次世界大戰,就連爆發的一丁點兒跡象都沒有。蔣介石幾百萬大軍都已覆沒,你王定銳這四五百人又算得了什麼?”這些話句句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