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墨坐在板車上,老者有些遲疑地走到那道烏紅色的大門前敲門。
城北的街道總是顯得富麗而清閑些,建築也巍峨高大。因為少了些人氣,老者總感到感到有些冷,搓了搓手,再次敲了敲門。
過了好半晌,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中年男子開了門,狐疑地掃了福伯一眼,冷著嗓子道:“你們是?”
“哎,這位大人,小人,是這樣的,小人,小人……”
福伯口幹舌燥,支吾了半天,也沒講明白事情的原委,聽的人更是不耐煩。
衛墨不得不從身上取下那塊玉佩,讓福伯交給守門的人。
管事摸索著玉佩,上麵的字不認識,卻見著玉的成色好,不是凡物,隻當做是不沾邊的遠方親戚,哪家寒門子弟想要攀附權貴,拿玉做見麵禮。當下露出點鄙夷,隻硬聲說稍等,就關了門去了。
冬天本就是蕭瑟的季節,可如今的司馬府卻仿佛盛夏後殘破的霜葉,更是落寞得嚇人。
一池的蓮池隻剩殘破的枯枝敗葉,如同斷了肢體,腐敗的落葉和著寒冷刺鼻的東風,發出枯朽的味道。泥瓦的房子如同蒙上一層灰霜,偌大的司馬府,不見任何穿著華麗的人,各自形色匆匆,麵目隱憂。
管事拿了玉佩,沒有直接去找司馬大人,而是去了薑歇住處。
還未走到門前,忽然房門大開,從裏麵跑出兩個小丫鬟,見找了管事,趕緊作揖:“煩請尹叔去請大夫吧!大人,大人他又開始咯血了!”
尹叔渾身一震,玉佩脫手,那缺了一角的玉佩沿著回廊的木板滾動了兩下,跌入池塘下麵。
尹叔三步做兩步,推開屋門,裏麵透出濃濃的草藥味,木質的地板上,一談粘稠的黑血觸目驚心。薑歇正被人扶著,背倚靠著牆,不住咳嗽。
中醫就在司馬府的別館住著,好隨時問診。尹叔三兩步去別館請了醫師來到薑歇的房中,一個把脈,一個問診,一個備藥,一個查看薑歇平日的飲食記錄。
如此忙到月上中天,醫師們最後確定薑歇不再咯血,病情暫緩,才退出了薑歇的臥房。
尹叔照料好一切,忽然憶起什麼,匆匆走到門外,打開大門,警惕地往外一掃,果然已經離去了。
司馬大人兩月前離開鄭國,前往宋國尋求政治聯盟,此時司馬府主事的隻有薑歇,但薑歇自去年被人刺了那一劍後,已然臥病不起,因此大小事務都交給尹叔。
尹叔摸了摸身上,發現竟找不到那塊玉佩了,這才想起有可能是遺落在薑歇門廊外,隻是去了,找了一圈,並不見玉佩蹤影。
此時薑歇咳了半日,終於沉沉睡去。尹叔心道,隻是一個攀親的遠親,這個關鍵時刻,也不是招待遠親的時候,當下命人從自己所藏中,挑了三塊成色尚好的玉,打算作為歉禮,還給那一老一少。
第二日,東邊難得地泛起了金魚邊,灰黑的濃重的雲露出了難得的空隙,金黃的太陽從空隙中射出,遠山一帶的寒煙漸漸散去,到了日中,寒煙散盡,煙火的味道縈繞榮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