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真任性的張欣
1990年盛夏,我正在籌辦擇屆文學創作研究生班之際。當時還在《青年文學》當編輯後來成了著名收藏家的馬未都陪一位來自廣州的女作家找到我,說是準備報考這個研究生班。這個女作家就是張欣。她的中篇小說《白柵欄》和由作品改編成的同名電視連續劇我在此前讀過和看過,留下了頗為深刻的印象。這部以一家部隊醫院為背景、以一位女護士為女主人公的小說和電視連續劇有一種獨特的韻味,這種韻味可以說是清純中帶點感傷的抒悄意味。多少年過去了,小說和電視劇的情節已經淡忘,女主人公的名字也記不起來了,但作品中那種獨特的韻味卻難以忘卻。惟其為此,當見到素昧平生的張欣時,我們彼此都不感到陌生,並很快熟悉起來。記得張欣告訴我,為了保險起見,她還報考了北京大學中文係辦的作家班,且已參加過入學考試,她正住在中國青年出版社辦公大樓地下室的招待所裏等待考試結果。我隨即給她一份魯迅文學院與北京師大聯合舉辦的酋屆文學創作研究生班的入學報名表。因為當時我院規定,凡報考這個班的青年作家,先填一份人學報名表,再附以若幹報考作品,經審查篩選後,先錄取參加這個研究生班的預備班,經過半年的輔導和複習,再舉行研究生班的正式入學考試,爾後根據考試成績正式錄取,第二天,張欣就把填好的表連同報考作品送來了,我們也經過審讀作品,討論研究錄取她進人這個研究生班的預備班了。但張欣始終沒來報到,因為過了一個多月,當她從廣州再度來到北京並來我處看望我時告訴我,北京大學中文係作家班也正式錄取了她。朋友們告訴她,北大的學習環境較好,雖然隻能在畢業時拿到個本科文憑,也比我們可能發給的研究生畢業文憑和經過正式答辯發給的碩士學位本兒含金量高,於是她經過反複考慮下決心放棄我們這個研究生班而選取北大作家班。我雖然感到可惜,同時也未必承認北大本科文憑就比我們頒發的研究生畢業文憑或碩士學位文憑的含金量高,但麵對她的決定,我也不好說什麼。記得第二次見到張欣,已是當年的中秋節前夕,她還特地從廣州帶了一食頗講究的中秋月餅送我,作為頭一次見麵時請她吃冰激淩的回禮。她送禮時還頗感不好意思,足見其單純得可以,張欣在北大作家班學習可兩年,於1990年秋畢業後回到廣州。無論是她在北大作家班讀書的時候,還是她畢業回到廣州以後,我們之間都沒有什麼聯係。隻是讀到她一箱又一篇以南方都市為背景,以若幹白領麗人為主人公的中、短篇小說,這些小說不僅有相當動人的故事、獨特的人物形象,且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敘述語調,甜絲絲的,酸溜溜的,讀之讓人想起若千年前陸文夫倡導的“糖醋現實主義”。因為這些作品具有獨特的藝術韻味和審美價值,於是它們覆蓋於大江南北的刊物,走俏於廣大讀者之中。張欣也就成了一位當紅的女作家。1995年初,群眾出版社準備編輯出版幾位中青年作家的文集,讓我推薦作家,我就推薦了她。為此,1995年初夏時節,當張欣有事來北京時,我約她和畢淑敏到寒舍與群眾出版社文藝編輯室的主任張蓉見麵商議文集出版事宜,這才又一次見到她。經過幾年的曆練,張欣似乎成熟得多也老練得多了,這可以從她與張蓉關丁出版文集的有關事宜包括版稅的洽商中看出,但不管歲月如何流逝,生活經驗與創作經驗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豐富起來,張欣總還保持著一份純真與矜持,甚至可以說還有點任性。因此,張欣還是張欣。張欣告訴我,由於文壇中的種種關係複雜,因此她是讚同有人提出的“麵間文學,背靠文壇”的主張的。她生活和創作於南方大都市廣州,但卻自外於廣東和廣州那熙熙攘攘的文壇,於是能保持一份比較平靜的心情進行她所鍾愛的小說創作。我是讚成她這種態度的。當然也為她幾年來在小說創作中所取得的豐碩成果感到由衷的高興。果然不負眾望,一年後她由群眾出版社出版的四卷本文集,收錄了她開始文學創作以來的主要作品近二百萬言,銷得很好,說明她的作品在讀者的心目中是有其重要位置的。張欣還是很講朋友交悄的,雖然我們沒有緣分成為師生,但她對我向群眾出版社推薦她作為中青年作家文集的候選者自然是認為夠朋友的。事後,畢淑敏多次告訴我,張欣一直告訴她,對於在她們尚未成名之前的知遇者和在各種場合幫助過她們的人,都不應忘記人家。我當然很感謝張欣的這種友情,盡管有時也有過誤解,或者說,出於她的純真和任性,有時也曾讓我下不來台,但我總是理解她,尊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