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得到心理醫生點撥,卻被診斷為“強迫症”
“假期裏,我為高中生活製定了計劃,那時我的眼裏充滿了陽光。升入高中,因為我有備而來,老師任命我為班長,當時我可高興了,覺得自己的努力達到了預期的效果。恰恰是班長的職務使我接觸和了解了許多普通同學很難知曉的一些事情,我原本認為人與人之間是應該相互信賴的,但我所感受到的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開學第一個月,我陷入了極度的矛盾之中,我不知道是自己錯了,還是周圍人有問題。我試著和同學交流,他們有的也有過同樣的矛盾,但興奮點很快就能轉移……大多數同學索性都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我更加緊張了,擔心自己心理有問題,當時我內心有個強烈的願望,希望把這個問題徹底弄明白,讓自己輕裝上陣,以最好的狀態麵對高中三年。”
初中階段的文靜經常得到老師的肯定,生活充滿了快樂,沿著老師指明的道路走下去並獲得成就感。升入高中,隨著成人感和自我意識的增強,她在重新審視自己的同時,也用批判的目光審視周圍環境。因為還沒有建立起完善的自我評價體係,認知發展的局限和生活閱曆的不足,內心充滿矛盾和衝突是很正常的事情。作為班長,文靜必須麵對新環境與舊環境間的差異,麵對個人和群體利益的衝突,麵對同學與老師對她衡量標準的不一致等問題。她是一位自省力很強的孩子,而這無疑又強化了她的矛盾和衝突。
“我堅信心理醫生是唯一可以幫助我的人,強烈要求媽媽帶我去看心理醫生,告訴她隻要我把這個問題解決了,會更好地學習。我現在還記得看心理醫生那天早上自己是多麼激動,我堅信從心理醫生那裏回來,一切都會順暢,我會有更加美好的未來。
“見到心理醫生的第一感覺是‘怎麼和我想象的不一樣呢?’他不像書裏寫得那樣溫和,而是冷冰冰的,問我‘你哪兒不好?’我當時心就有些涼,忙解釋自己並沒有什麼不好,隻是希望盡快取得成功。‘我的腦子裏很亂,總是想許多的事情,希望能夠和您傾訴一下,得到您的指教。’心理醫生的第二句話‘你家有沒有精神病史?’我當時就有點蒙,像被馬蜂蜇了似的,‘我爸爸有強迫症。’話一出口,我特別緊張,好像預感到什麼,馬上補充一句‘他是我六年級時得的,是在我出生之後……’醫生冷冷地看我一眼,慢慢地說:‘你是強迫性意念,是強迫症的一種,先吃點藥吧,會緩解一些的。’我當時就蒙在那裏了,我是強迫症……
“我下意識地從診室裏走出來,機械地跟媽媽說:‘他說我是強迫症。’我多麼希望媽媽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但媽媽的眼淚流下來了,‘我就擔心你隨了他,還真就這樣了,命呀!’她木然地走進診室去開藥了。”
文靜說有點冷,穿上了外套。
本來希望借助心理醫生的智慧撥開迷霧,以更好的狀態去麵對高中生活,獲得最大限度成長的文靜,還沒有機會將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就被診斷為“強迫症”。多年與強迫症父親相伴生活的文靜對強迫症有深刻的了解,她知道這種疾病對人自我價值感和生活質量的嚴重影響。一個對生活充滿向往的女孩將開始麵對無望的生活,這是她的悲劇還是心理輔導行業的悲劇呢?
我的心情非常沉重,“孩子,這些年你是怎樣過來的?你經曆了什麼?你的感受是什麼?”
“麗珊老師,您是五年來第一個這樣問我的人,關心我感受的人。我一直希望能夠有人靜下心來聽聽我的心裏話,可惜從來就沒有,誰也不肯聽,包括我的父母,隻要我一和他們說,他們就痛苦地認為我的病情又加重了……”文靜已經淚流滿麵了。
“我想好好學習,想通過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為父母創造更好的生活,但現在我沒有資格和能力。我找心理醫生本來是為了能夠更好更快地發展,沒有想到現在成了一個需要吃藥來維持正常狀態的病人。我聽從母親的安排,堅持吃藥,盡管副作用很大。但在內心我一直不承認自己有病,隻是我無法解釋自己的腦子為什麼會這樣亂,總是理不出一個思路來。後來母親又帶我去了其他幾個心理醫院,有大夫告訴我不是強迫症,當我又重燃希望,追問為什麼腦子很亂時,他們隻是敷衍兩句,我覺得他們隻是可憐我而已。後來我買了一本心理治療類的書,知道了遺傳的確是心理疾患重要的因素,我不再掙紮了,認定自己是有病的。那個時候我多麼需要有人能理解我的感受,告訴我如何做可以減輕症狀,能夠繼續學習。廉價的同情隻能一再提醒我自己是個弱勢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