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知道嗎?下月初七蘇西就要嫁人了。新郎官跟你一樣,也是中原人。聽說是衙門裏的人呢。我說啊,我們村子裏的姑娘,個個都挺美,特別是蘇西姑娘。我還以為她可能會嫁給阿離你呢。唉,誰知道大人們怎麼想的。不過啊,怎麼也得嫁得風風光光的。走,我們捉海東青去,到時候送給她做嫁妝,威風吧!”
阿離握緊了弓,手上青筋畢露。
“離哥兒啊,都五天了,連跟鳥毛都沒見著。不會是你舍不得教我們吧?要不你舍不得蘇西姑娘?肯定是,我看你這幾天就不大對勁。嘿,我好像聽見了海東青的叫聲。走,快點!”
四月初七。宜嫁娶、訂盟、納采、出行、祭祀、祈福、破土、安葬。
忌:移徙、入宅。
村民們都擠在道上看熱鬧。中原人娶媳婦禮數比本地花樣多得多,鑼鼓嗩呐還有炮仗,還有幾位身著官服的大爺。新郎官兒身著華貴禮服,騎著高頭大馬,一臉的燦爛。隨行的還有衙門裏一群手提刀劍的小吏,縣太爺的公子娶親,在這剛剛歸附的山裏可別出了什麼意外。等上了官道,還有一隊郡兵來護衛。不進山則是為安民意,這場婚禮也可以說是朝廷為治理遼東地區的措施之一。其時莊河地區剛剛歸附大唐不久,民風甚為彪悍。
迎親隊伍一路歡鬧著前行,離官道已不是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山穀,在這裏人們看見一個年輕後生騎著一匹小馬出現在他們麵前。
“蘇西!蘇西!”祝離大叫著,提著彎刀縱馬狂奔!
戰鬥是慘烈的。衝到花轎前的時候祝離已渾身浴血,別人的,還有他自己的。一把拉開轎簾,一個頭戴紅蓋頭的姑娘安靜地坐在裏麵,那是他的蘇西。
蘇西喃喃道:“我知道,你肯定會來。”她一把扯下了蓋頭,已是滿臉淚水。
“把手給我,跟我走。”
“把手給我,跟我走。”祝離伸出滿是鮮血的手,重複著。
蘇西伸出了手。
兩個人,騎著那匹小馬,漸漸消失在東南方向的深山裏。翻過去,再翻過去,跨過那個深穀,再翻過去,那是大海,是他們逃生的地方。也是祝離向往很久的地方,他從來不是一個安分的人,總是向往著中原千奇百怪而又豐富多彩的生活。
追兵很快攆了上去,族裏有最精明的獵狗,借著蓋頭上的氣味離他們越來越近。很快祝離通過白生的鳴叫發現了追兵,也發現了一路留下的疑陣並沒能瞞過精明的獵狗。他將蘇西藏在一個山洞,“我得去殺掉那隻守山犬,把你的衣服給我。別怕!在這等我,很快回來。”
祝離撕下一節袖子,緊緊纏在因為快速奔跑而重新崩裂的傷口。將殘餘的衣服揣進懷裏,掩藏好山洞,一瘸一拐地朝來路走去。
“族長,那小子的海東青又出現了。”
族長仔細瞧了瞧海東青的方位,眯著眼,“後生可畏啊。山名,小心了。”
山名,那是老一輩中山裏最精明的獵手,那隻守山犬跟了他十一年。山名獨自一人帶著守山犬選了一個方向掩了過去。不久之後他看見了人剛留下的痕跡。那是一個不顯眼的小叉道。
守山犬吠了幾聲,自主地朝留下痕跡的方向奔了過去。山名麵無表情,朝相反方向看上去從無人走動而且充滿了荊棘的路追了下去。不久又數次改變了方向,在一個凹地悄悄埋下了身體,這是一個天然的埋伏地,經驗豐富的山名趴下去以後外人哪怕就在眼前都難以發現。他盯著前麵一塊突兀的大石頭久久不動,恍惚間又覺得對手不可能犯如此淺顯的錯誤。
遠處傳來守山犬的狂吠和海東青的嘶吼。山名眼裏的凶光一閃而過。兩種凶獸的吼叫前赴後繼此起彼伏又斷斷續續,在這深山老林裏格外地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