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於中平6年(公元189年)9年廢少帝辯而立獻帝協,州郡紛起聲討,其戰役有三:
一、獻帝初平元平(公元190年)3月,曹操率兵數千首先進擊,被卓將徐榮擊破於漿陽西南之汴水。集於酸棗(今河南省延津縣)以討卓之諸軍旋即瓦解。
二、初平2年2月,孫堅自魯陽(今河南省魯山縣)進擊,先敗後勝,進克洛陽,旋以貢紹遣兵襲堅之後,堅撤回魯陽。
三、初平2年冬,朱儁起兵屯於中牟討卓,至初平3年春為卓將李催、郭汜、張濟等所擊破。
自此以後,州郡割據。
第一節 戰前一般形勢——桓靈二帝以來之政治概況
東漢末中央與地方政治腐敗之甚,為前所未見。上自皇帝,下至郡縣及邊郡將吏,中則外戚宦官,無不貧狠殘民以逞。茲舉其事如下:
一、關於帝室貪侈極欲者
1.桓帝延熹2年(公元195年),陳蕃上疏有雲:“釆女數千,食肉衣綺、脂油粉黛、不可貲計”(見後漢書陳蕃傳)。靈帝光和2年(公元179年)中常侍呂強上疏有雲:“後宮釆女數千餘人,衣食之費,日數百金,比穀雖賤,而戶有饑色,案法當貴而今更賤者,由賦發繁數,以解縣官,寒不敢衣,饑不敢食,民有斯戹,而莫之。”(見後漢書卷一百八呂強傳)
2.靈帝光和元年,靈帝“初開西邸賣官,入錢各有差,2000石2000萬,400石400萬,其以德次應選者半之,或三分之一。於西園立庫以貯之。或詣闕上書,占今長隨縣好醜豐約有價,富者先入錢,貧者到官然後倍輸……又私令左右賣公卿,公千萬,卿五百萬”。初帝為侯時常苦貧,及即位,每歎桓帝不能作家居,曾無私錢,故賣官聚餞以為私藏。(後漢書卷八靈帝紀及卷一百八張讓傳)
3.靈帝光和4年“帝好私蓄,收天下之珍貨,每郡國貢獻先輸中署,名為導行費。”
4.靈帝中平2年(公元185年)“中常侍張讓、趙忠說帝斂天下田畮十錢,以修宮室,鑄銅人”。詔發州郡材木、文石、部送京師。黃門常侍輒令譴嗬,不中者,強折賤賣,僅得木價1/3,因複貨之;宦官複不為即受,材木遂至腐積。宮室連年不成,刺史太守複增私調,百姓呼嗟。又令西園騶分道督趣,恐動州郡,多受賄賂,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廉遷除,皆資助軍修宮錢,大郡至二三千萬餘各有差。
5.靈帝中平2年“3月以廷尉崔烈為司徒”“是時三公往往因常侍阿保,入錢西園麗得之。段熲、強溫等雖有功勤名譽,然皆先輸貲財,乃登公位。烈因傳母,入錢五百萬,故得為司徒,及拜日,天子臨軒,百僚畢會……帝顧謂親幸者曰:悔不少靳,可至千萬。程夫人於旁應曰:崔公冀州名士,豈肯買官,賴我得是,反不知姝邪?”是歲,帝造萬金堂於西園,引司農金錢繪帛積堂中,複藏寄小黃門常侍家,錢各數千萬;又於河間買田宅起第觀。
二、關於外戚,宦官之貧殘者
1.桓帝和平年間,大將軍粱冀及其妻孫壽,皆貧賤無比。“冀愛監奴秦宮,宮至太倉令,得出入壽所……威權大震,刺史二千石,皆謁辭之。冀與壽對街為宅,殫極土木,互相誇競,金玉珍怪,充積藏室;又廣開園圃,采土築山,10裏9阪,深林絕澗,有若自然,奇禽馴獸,飛走其間。冀壽共乘輦車……遊觀第內,多從倡伎,酣謳竟路,或連日繼夜,以聘娛恣。客到門不得通,皆請謝門者,門者累千金。又多拓林苑,周遍近縣,起兎苑於河南城西,經亙數10裏,移檄所在,調發生兎,刻其毛以為識,人有犯者,罪至死刑”。“又起別第於城西,以納奸亡,或取良人悉為奴婢,至數千口,名曰自賣人”。“孫氏宗親冒名為侍中,卿、校……郡守、長吏者10餘人,皆貪饕凶淫,各使私客籍屬縣富人,被以他罪,閉獄掠拷,使出錢自贖,賀物少者……至於死。”
2.“梁冀一門,前後七侯,三皇後,六貴人,二大將軍,夫人女食邑稱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餘卿、將……尹、校57人。冀等擅威柄,凶態日積,宮街近侍,並樹所親,禁省起居,纖微必知。其四方調發,歲時貢獻,皆先輸上第於冀,乘與乃次焉。吏民齊貨求官請罪者,道路相望,百官遷召,曾先到冀門箋檄謝恩……然後敢詣沿書”(後漢書粱冀傳)。“冀雖專朝縱橫,而猶交結左右宦官,任其子弟賓客……為州郡要職,欲以自固恩寵”。
3.桓帝延熹2年(公元195年)中常侍單超、徐璜、黃門令具瑗、小黃門史唐衡、左琯等誅粱冀,訾封為侯……世因謂之“五侯”。“自是,權勢專歸宦官。五侯尤貪縱,傾動內外”。皆競起第宅,以華侈相尚。
兄弟姻戚宰州臨郡,辜椎百姓,與盜無異,虐筆筆徧天下,民不堪命,故多為盜賊“當時士人病詬之者甚眾,如順帝建康元年(公元144年)皇甫規對策曰:伏惟孝順皇帝……後遭奸偽,威分近習,畜貨聚馬,戲謔是聞。又因緣嬖幸,受賂賣爵,輕使賓客交錯其間,天下擾之,故每有征戰……鮮不挫傷,從亂如歸,宮民並蠍,上下窮虛”後漢書卷九15皇甫規傳)。如桓帝永興元年(公元153年……太學諸生劉陶等數千人詣闕上書有雲:常侍貴寵,父子兄弟布在州郡,競為虎狼,噬食小民……當今中官近習……竊持國柄,手握王爵,口銜天憲,運賞則使餓隸富於季孫,呼噏則令伊顏化為桀蹠(通監鑒53)。
4.靈帝建享元年(公元168年),外戚大將軍實武聯合士人與宦官曹節等作生死搏鬥,結果竇武、陳蕃等被誅,名士被戮者數百人。宦官曹節、王甫、朱瑀、共普、張亮等皆封列侯。於是“王甫、曹節等,奸虐弄權……扇動內外,太尉段熲阿附之。節、甫父兄子弟為卿、校、牧、守、令、長者,布滿天下,所在貪暴”(通鑒卷57)。
三、關於郡縣及軍政貪殘者
1.順帝陽嘉元年(公元131年),尚書令左雄上疏有雲:典城百裏,轉動無常,各懷一切……莫慮長久,謂殺害不辜為威風,聚斂整辦為賢能,以治已安民為劣弱,奉法循理為不化。髠鉗之戮,生於睚眥;覆屍之禍……成於喜怒。視民如寇仇,稅之如豺虎。監司項背相望,與同疾疢,見非不舉,聞惡不察,觀政於亭傳,責成於期月,言善不稱德,諭功不據實。盧誕者獲譽,拘檢者離毀……朱紫同色,清濁不分。
故使奸猾枉濫,輕忽去就,拜除如流,缺動百數。鄉官部吏職斯祿薄,車馬衣服,一出於民,廉者取足,貪者充家。轉選橫調,紛紛不絕,送迎煩費,損政傷民。(後漢書卷91左雄傳)
2.通監卷52載:順、衝二帝時“西羌叛亂積年,費用80餘億,諸將多斷盜牢稟,私自潤入,皆以珍寶,貨賂左右,上下放縱,不恤軍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護野。”
3.桓帝和平元年(公元150年),侍禦史朱穆諫梁冀有雲:“京師諸官費用增多,詔害發調或至10倍,各言官無見財,皆當出民,榜掠割剝,強令充足,公賦既重,私斂又深。牧守長吏,多非德選,貪聚無厭,遇民如虜,或絕命於筆楚之下,或自賊於迫切之求。又掠奪百姓,皆托之尊府。”(後漢書卷73米穆傳)
以上所舉,為東漢自順帝以後政治腐化惡化之一般。而此種腐化之由來,實由於政治製度所使然。初則由三公之相權橫轉移於尚書台,繼乃有因皇帝幼弱,太後臨朝,外戚專政之事;又由外戚專政之故,帝權旁落,遂有皇帝與宦官共誅外戚如梁冀之事。宦官既已驕橫擅政,乃又產生社會士人群起而攻之黨錮之禍,於是“內外騷動”。外戚,宦官既已盤剝官民,於是郡縣牧守舍長及邊郡之將帥等為鞏固祿位,乃轉盤剝百姓,以貢奉朝貴。而百姓不堪盤剝,乃群聚為盜寇,如順帝永和2年(公元151年)象林蠻叛,交趾、九真繼之。永和6年荊州盜寇紛起。揚、徐二州盜起,積10餘年不能平。漢安2年(公元143年),九江盜賊紛起,自稱皇帝。衝帝永嘉元年(公元一四6年)曆陽賊起,自稱黑帝。巴郡人起兵自稱天王。桓帝永壽3年(公元157年)至廷熹6年(公元163年)九真、長沙、桂陽、蒼梧、南海、零陵、為等地人民及蠻夷,相繼群起叛亂,皆莫不攻殺郡守令長以泄憤。至靈帝中平元年(公元184年),東漢政治與社會,既陷入癱瘓之絕境,故有黃巾張角等群起,眾數10萬,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之人,皆起而響應之大亂。總而言之,東漢末世,上自帝室,下至郡縣亭傳邊郡將吏,朝內外戚宦官,無不貪殘,是故國防不修,西羌及其他外患頻仍,國內民變迭起,加以水災、蝗災頻數,民不聊生。凡此,即為東漢末葉一般概況。
至於此期間之外患,除羌患仍甚深外,南匈奴雖時有叛服,但終以勢弱臣服於漢。鮮卑、烏桓雖較強,但究以人口寡少,為邊郡之寇患,並不嚴重。
第二節 群雄並起之導因
中元6年(公元189年)靈帝崩。此時帝有二子,一名辯14歲,何皇後所生;一名協九歲,王美人所生。當帝臨崩時,以太子未定,又以皇子辯輕佻無威儀,欲立皇子協,遂囑托之於小黃門上軍校尉蹇碩。是年4月帝崩,蹇碩欲先除何後兄大將軍進然後立協。事為進所悉,進乃屯兵於百郡邸。於是皇子辯即皇帝位,協為勃海王,何太後臨朝,進與太傅袁隗(袁紹袁術之叔父)輔政參錄尚書事。進既秉朝政,忿蹇碩之圖己,亦陰圖誅之。中軍校尉袁紹亦素有謀,因進親客張津,勸進悉誅譜宦官。於是進使黃門令誅碩,而悉領其屯兵。
是年7月袁紹複勸何進盡誅宦官,進以白何太後,後不聽;後母舞陽君及車騎將軍何苗(進弟)皆屢受諸宦官賂遣,亦數為宦官掩護而言於後,因此事久不決。紹等又為進畫策,召四方猛將及諸豪傑,引兵指向京師,以脅太後……進竟從之。乃召並州牧董卓於河東(今山西省安邑縣),使將兵以向京師,主簿陳琳、侍禦史鄭泰、尚書盧植皆諫不聽。又一麵使騎都尉鮑信、府掾王匡還泰山募兵;一麵召東郡太守橋瑁屯成皋(今河南汜水縣),使武猛都尉丁原將兵數千擾河內,燒孟津,火照城中,皆宣言誅宦官。董卓兵至澠池,然而何進狐疑,不能用袁紹立誅宦官之計。及至8月進再進長樂宮請太後允予盡誅諾宦者時,反為中常侍張讓、段珪等所殺。於是……何進部曲將吳匡、張璋及虎賁中郎將袁術,司隸校尉袁紹,車騎將軍何苗,董奉(董卓弟)等率兵攻諸宦官於北宮,盡殺諸宦官,無少長皆斬之。張讓、段珪等挾帝及陳留王協(即勃海王)夜遁小平津(孟津縣西北黃河渡口),尚書盧植等追至,讓等投水死。董卓引兵迎帝於北芒阪下(洛陽北10裏)。卓初至洛陽,步騎兵僅三千,乃乘亂收何進、何苗(在攻宦官時為王匡等所攻殺)部曲,又陰使執金吾丁原部曲司馬呂布殺原而並其眾,於是卓兵大盛,控製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