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思間,突然感到一股不可估量的力量自大地深處襲來,緊接著,山穀中碎石自懸崖間紛紛崩落,一時間天搖地晃,雲天之上滿是一片昏黃之色,而玄穹殿內的諸人俱把持不住,紛紛歪斜在蒲團上。
老者如釘子般釘在石階上,強大的念力一展萬裏,天地萬物,如在掌上,略一推算,已然察覺出那一處所在。
嗖——雲天之上忽然傳來一聲長鳴,一抬頭,便看見雲層間一顆灼眼的流星呼嘯著射入雲海深處,接著,便是二顆,三顆……
一顆顆流星從頭頂上呼嘯而過,如雨如虹,彙集成一幅壯麗的畫麵!
仰視蒼天,老者的眼角忽然溢出一滴晶亮的色彩,口中喃喃道:“宇宙之大,何處有吾等歸宿?古往今來,隕歿多少豪傑?誰是最後的贏家?也許,吾等,魔等,俱是夢中人,最終的主宰者卻在上上,漠視人塵,誰都無法企及!”
搖了搖頭又道:“不管未來如何,終要做出最後的努力!”
念力到處,天地之間仿佛縮成一線,老者一腳踏出,已然來到芬葉城的中心。
眼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湖,湖濱左近毫無妖族蹤跡,奇怪的是,清風吹過,湖麵上竟然不起絲毫波瀾,靜靜的,如一大塊碧綠的翡翠,照見雲天之色。
須臾巡視一周,並沒有看出絲毫端倪。
突然之間,湖麵上驟起一圈圈漣漪,圈紋之內,碧綠的湖水慢慢凸起,越來越高,最後長成為一個個高大的戰士,朱紅色的衣靠,華麗的皮紋,黑色的頭盔將整個頭顱嚴實的包裹在裏麵,僅僅露出一雙雙冷漠的眼睛,腰間挎著一把把弧度極其誇張的彎刀。最後,遠近的湖麵上便站滿了一個個戰士,目光所至,死死的盯著那湖濱的老者。
嘩啦啦的一聲響,眼前幻光一閃,宛若出現海市蜃樓一般,遠遠的,便瞧見矗立起一座翼然的大殿,兩旁的飛簷如龐大的鳥的翅膀,匍匐向寬廣的湖麵。
湖麵沒有一絲異動,巍峨的大殿靜靜的漂浮在水麵上,顯得華麗、肅穆、莊嚴和神秘。
隆隆的戰鼓聲從遙遠的湖麵下隱隱傳來,接著傳來一聲如水牛般低鳴的言語:“外鄉人,此乃吾族禁區,速速離去,否則,定教爾頃刻命喪於此!”
老者躬身施禮,恭敬道:“鄙人乃聖山使者,目今天地震動,海內盡危,事關多方興衰,究其根由,似乎便在貴方的轄地,故不得已,冒昧來訪,尚請見諒!”
“吾族之事,自有分寸,不勞外人煩心,何況太始之初,你我雙方立有盟約,自是井水不關河水,請回吧!”
回去!回去——擅入者,殺無赦!殺無赦——朱甲戰士齊聲呐喊,響徹雲天。
突然,一連串不規則的條紋出現在湖麵上,緊跟著,一道淩厲的刀光劈開湖麵,將數十個朱甲戰士一分為二,刀光嗖的一聲重又落入湖中。
數十個朱甲戰士的屍骸噗噗的落入水中,分離的屍骸恍似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合攏在一起,轉眼間長成一具毫發無傷的戰士,重新站了起來。
便在此時,那座神秘的大殿忽然顫動了一下,一圈圈龐大的波紋在大殿基部向外連續擴散,緊跟著,整個暗之大陸便是一陣劇烈的顫動,無數的河穀在一瞬間聳立起一座座高山,而一座座高山頃刻間被夷為平地!
“朱甲戰士,一起拱衛神殿,不得有誤!”水牛般低沉的聲音重又想起。
眾朱甲戰士立刻沒入水麵,湖麵上出現了一道道波紋,齊齊的向那座大殿彙聚。
太奇怪了!
那種力量和刀法居然和夜的一般無二,隻是,更加多了一種難以控製的狂亂,那究竟是為什麼?
九天之上,突然爆發出一種極純正的光芒,光照大地,顯得祥和、莊嚴而又寬厚,澤被蒼生,卻又顯得那般的平易,不橫加幹涉,遵循著自然的大道,如河水般靜靜的流淌向遠方,一直向前……
大地的震顫在一瞬間被安定下來,許許多多的妖族伏地膜拜,向著那九天之上的光芒做最虔誠的禱告……
無數顆灼熱的流星重又出現在天際,從四麵八方,呼嘯著,射向茫茫的聖山之上。
湖畔的老者熱烈盈眶,口中喃喃道:“若不是您老人家,我等又在何處?隻是我等,卻不能給您長久的平靜,隻能給你增加煩惱,其實該死啊!隻是……夜,你又在哪裏?你為什麼要驚動他老人家?”
茫茫的湖水,漸漸平靜下來,不起絲毫的波紋。
湖水之下,那一處封閉的空間內,完全是一處花團錦簇的世界,清澈見底的溪水,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草場,如血一般鮮妍、開放如嬰兒麵大小的惡之花,四處點綴,將這個世界裝扮的絢爛豔麗,宛若仙境。
一處濃密的惡之花叢內,一個白衣白發的青年人靜靜的臥在其中,像已久久睡去,睡得正酣,睡得那般的甜美!
花兒緊緊的簇擁在一旁,如一個個孩童,靜靜的嗬護著一位血濃於水的親人。
一個衣著華麗的人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那白衣人。
說那人是男子,其實幾乎美過這塵世間一切的女子,濃纖得中,修短合度,一舉手,一投足,便展現出儀態萬方的風流態度,倘若天下男子俱生的這般,那所有的女子真的不要活了!
那華服之人靜靜的看著那白衣男子,想不出他的來曆,而自己和他的相逢當真是奇中之奇了,雖然看不透他的心靈,卻有幸目睹那驚天的劍法,倘若沒有一顆至誠的心靈,如何能有那麼高的境界?便想和他接近、談心,交流,了解他的故事。
“我的故事差不多說完了,你什麼時候講一講你的故事啊!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醒來,我會一直等,等到你醒來的那一天!”華服之人笑了笑,堅定的說。
遠遠的,便聽到兵器破空的聲音!
華服之人遠遠瞧去,便見那血族的少年正在戮力練刀,而血族的刀法,其實怪異,刀走偏斜,卻招招要人的性命!
那少年練刀完畢,笑著跑過來,拉著華服之人的手道:“蘭若大哥,我的刀法練的如何?”
“月滿則虧,世上武技倘一味求其極致,給敵人帶來大傷害的同時,那對自身也有極大隱患,倘有一天你明白了有餘的道理,那便明白了用刀的真諦。”華服之人笑著說。
“什麼叫有餘?”
“厚積薄發。”
“能說的清楚點嗎?”
華服之人彎腰撿起一塊石子,遞給那少年道:“扔出去。”
少年接過石子,嗖的一聲拋向遠方。
“你認為你扔的足夠遠嗎?”
少年疑惑的點了點頭。
華服之人撿起一塊石子閃電般的扔了出去,石子呼嘯著劃過空際,落到不知名的角落裏去了。
少年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我扔出的距離比你大的多,然而對於宇宙,我們都有限的很,誰都無法把握無限!武技的真正秘訣在於,在你所能掌控的範圍之內,盡可能調動起一切有限的力量,將它們組合成一起,發揮出超越於原先十倍或百倍的威力!便如穿衣吃飯,鋤草種花,一切的事情必親曆親為,個中自有玄妙。”華服之人笑著摸了摸那少年的頭。
少年似懂非懂的望著華服之人,聽著看似平易卻極深奧的言語,那在以往,在本族中是從未聽過的,臉上不禁流露出敬佩的目光。
嗖——一聲刺耳的銳鳴劃破長空!
華服之人抬起頭,便看到天幕上赫然出現一道白色的裂痕,並且,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周邊急遽擴散!
那少年極奇怪的望著上天,拉緊了華服人的衣角訥訥道:“蘭若大哥,天真的會塌下來嗎?”
“天不會塌下來,是我們的敵人真的要來了!怕了嗎?”
少年攥緊了刀柄堅定道:“血族人的眼裏沒有沒有恐懼,即便死!”
大地在一瞬間也急劇顫動起來,隨後便出現了一道道樹須狀的裂痕,清澈的溪水幾乎轉眼之間便流失的幹幹淨淨,裸露出幹枯的河床。
綠色的大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枯黃,鮮豔如血的惡之花轉瞬間變成枯枝敗葉,紅色的幹枯的花瓣紛紛揚揚,落在枯黃的大地上。
嗚——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哀鳴,便見一個老婦人扛著花鋤,從不遠處的花叢裏衝出來,撲倒在大地上,將大片大片枯萎的花瓣捧在手中,放在頰旁不停的摩挲,口中喃喃道:“我的血肉和生命,寄托和希望!未曾想,多少年的努力,毀於一旦,這樣的結局真的沒有想到啊,也許,命運之神在最初已經畫上了這個結局,隻是我自己偏偏要執意和迷茫……”說著,渾濁的眼眶內浸滿了淚水,口中喃喃道:“諾亞,諾亞,我的愛人,你,你可安好嗎?”
那少年快步跑過去,扶住那老婦人道:“婆婆,你不要傷心,花,我會幫您種,並且,我的族人們都會幫助您!”
婦人擦了擦眼淚,愛撫的摸了摸那少年的頭道:“好孩子,聽到這話,婆婆真的很高興,隻是,這個忙你們卻幫不上了!”婦人說著站起身來,向著不遠處的華服之人招了招手道:“蘭若月痕,你過來,也許,我該將我的故事說給你聽聽。”
蘭若月痕平靜的走過去,盤膝坐下來。老婦人便讓那血族的少年坐在自己懷裏,手指指了指上方的天空,道:“敵人終於找到了我們的所在,而他,真的比我們強大的多,我們的空間麵臨崩潰,時間真的不多了!恐怕你們都有點疑問,便聽一聽我的故事吧!”
“我的故鄉,真的很遙遠,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叫地的星球上,星球上住著很多人,起初活的很簡單,生息,繁殖,枯榮,死亡,可是不久後,便出現了戰爭,無休無止的戰爭!無休無止的征服,無休無止的複仇……而我,僅僅是一個旁觀者,高高在上,看著他們的盛衰卻漠不關心。”老婦人娓娓而談,滿臉的平靜祥和之色。
“婆婆,難道你不是人嗎?你不和那星球上的人住在一起嗎?”少年好奇的問。
“婆婆和人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兩樣,隻是活的壽命也比一般的人長的多,我有自己的家——一個人類永遠難以發現的空間,我在那裏安靜的生活,通過一個極特殊的收集管道,將人類的信仰之力輸送到宇宙深處的輪回之河中。這項工作其實很重要,因為,輪回之河如果沒有信仰力的源源補充,則會衰竭,倘若輪回之河衰竭,整個宇宙便會失去活力,漸至於最終的毀滅。”
“聖普倫西亞人,宇宙中最為高貴的一類人——或者說是最接近神的人,也可以說是神的使者,在宇宙之初,出現了了神之後,便誕生了我們聖普倫西亞人!蘭若月痕,你聽說個這樣的事沒有?”老婦人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