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竟然和那種劍法如此相似!”
躁動的大隊魔兵之中,一個高大威猛的魔軍統領麵露畏懼之色,不由得想起若幹年以前,親隨地魔皇征伐暗之大陸,有幸得見一名人族武士的劍法,精氣神灌於劍中,人劍合一,居然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威力!後來,那人為地魔皇所重創,沉於黑暗之海,生死不明。
難道他竟是人族的奸細?
“此人定是人族的奸細!地魔皇有令,殺得一名人族餘孽,位階上拔三級,並恩賞本族無上神功,殺啊!”一名魔將揮劍狂呼。
紛紛潰退中的大批魔兵聽聞此言,俱悍不畏死,努力向前。
那年輕人怒喝一聲,手間長劍綻放出萬道光芒,化虹怒射,於是乎,血肉和斷肢漫空橫飛,廣場之上頃刻間變成一片地獄海。
那花冠少女雙目微閉,身體簌簌顫抖,雙手死死的捉住那一隻強健的臂膀。
“劫數難逃啊!”血雨腥風之外,石階之上,須發皆白的老丐發出長長的歎息。
“卑賤的丐食者,居然和人族勾結,當真是罪無可恕!”
一名魔將大聲怒斥,指揮著手下兵勇將那台階上的群丐團團圍住。
“吾等本不惹你,休來生事。”老丐淡淡的說,周遭一群丐者齊聲歎息。那群丐身裹麻衣碎縷,渾身看來汙濁不堪,須發間的灰塵也清晰可見,而魔界特有的超大蠅蟲在周側環飛,發出令人不愉的聲響。內中更一瘸者,殘破處血肉潰爛,隱約可見蛆蟲蠕動,周邊魔兵見了,饒是身經百戰,也免不得大嘔起來。
“可惡!”
且聽啪的一聲響,長長的鞭影重重的抽在群丐身上,鞭著之處,麻衣開裂,血肉模糊。
一丐者抬首望天,雙目翻白,口中念念有詞,任一記記鞭子落在身上,麵上一片漠然之色。
“這廝端的可惡!”一魔兵大怒,飛起一腳揣過去,未料那雙目翻白的丐者突的拿捏住對方的足踝,淡淡道:“生的來,死的去,生又何歡?死亦何苦?”
言畢,一條粗壯的長腿陡的脫體落下,那魔兵未及反應,一顆碩大的頭顱呼的掉下來,咕嚕嚕滾出去老遠,隨即,餘肢盡解,轉眼間化為一堆肉塊。
周邊魔兵見狀,嚇得魂飛魄散,瞬間退出去老遠。
“屍棄術!?難道是傳聞中的屍棄術?”遠處的一個魔軍統領雙目中露出驚恐之色,口中自言自語,心中不免陷入沉思,心思那屍棄術乃傳聞中數億年之久的巫術,乃魔界太始巫族的不傳之秘,久聞而不曾見,不曾想現下居然現世!想當初,地魔皇討伐番婆族,便帶回一少女,將那少女置於魔主大殿中,便不再過問。不曾想,不久之後,便來了這群老丐,或瞽,或聾,或啞,或瘸,居然無有一名體全者!那群丐的形貌與本族本無大差異,整日間在殿前乞食,任地魔族眾生淩辱,並不惹得半點是非,於眼下看來,無疑是為了看護那花冠少女,如此,他們究竟來自何方?有何密謀?
正沉思間,一眼望見那年輕人已帶著少女直透重圍,幾乎殺到魔主大殿之前。
那每一式的劍招了然無痕,似乎隨意而發,卻巧妙之極,令周邊魔界兵勇防不勝防,嚇得連連後退。
正當此時,便見天空頓時暗下來,天幕上出現一個龐大的身形,血紅如火的巨大的眼眸冷漠的俯視著如草芥的魔界兵卒,強大的威勢迫的那些統領級的魔將膽寒的伏地膜拜,口中齊念讚詞。
“偉大的王城守護,大冥士王萬安!”
“大冥士王功高蓋世,澤及萬民!”
“大冥士王法力無邊,懇請王上抹殺眼前這人族的奸細!”
。。。。。。
大冥士王的眼眸中忽然閃出一道詭異的光芒,看一看那劍法,雖已隔卻數不清的年頭了,卻依舊曆曆在目!想想地魔皇座下,十大守護之王,惟自己乃執牛耳者,諸般造詣無不出類拔萃,尤其這數十萬年以來,對那人族的劍法更是精心揣摩,自是信心倍增,近來苦無試劍者,看了看腳下那個年輕人,心中未免一喜!
大冥士王單掌拍落,成千上萬道毀滅的刀光如水銀瀉地般的覆壓向那殺陣中的年輕人!
無邊的壓力如泰山壓頂而來,年輕人心中一凜,緊要關頭,輕輕一掌將那懵懂中的少女推出老遠,劍身一轉,振出萬道劍芒,自下而上,衝天而起!
大冥士王口角微嗤,與此同時,那上萬道毀滅的刀勁轟然爆裂,狂暴的氣勁彙聚成無邊的毀滅之海,輕而易舉的將對方淹沒並迫向大地!
轟——震天價的巨響過後,廣場上煙塵四溢,魔兵們早嚇得遠遁千丈之外。
須臾,塵埃落定,廣場上現出一口巨大的土坑,土坑中卻並不見那年輕人的身影。
莫非就此灰飛煙滅了嗎?如此,這人族的奸細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大冥士王噓了口氣,正欲隱去形跡,卻感覺出一絲異動,細察之,便見土坑底部的塵埃中赫然探出一隻手掌,緊接著,便勉強支起一具殘破的軀體。
血肉模糊的軀表,迸射而出的血花從開裂的肉骨間絲絲射出,蓬亂的長發幾乎完全遮住了那一張瘦削的麵龐,喘息著,那年輕人勉力站起來,挺起背,昂首看著那上方的存在。
大膽!
大冥士王心中充滿惱怒,這個如螻蟻的家夥竟然如此藐視自己的存在,當真不可饒恕。
大冥士王念頭一轉,詭異的笑了笑,居然說出了言語:“那個人啊,倘若你能抵得住本王的十記殺著,便放你去,給你生!”
微風掠過,將覆額的長發略微掀起,露出一雙宛若天際星光的深瞳,似已閱盡滄桑,冷漠如冰雪,淡淡道:“命在我身,倘你認為足夠強大,便可任意宰割,今日便是爾等的滅亡之始!”
“好大的口氣!不過,本王今日心情不錯,倒並不生氣,隻十招,十招之後任爾自由來去!”話音未畢,大冥士王龐大的身形冉冉而落,黑暗輪廓的虛光如流螢飄曳而去,那具無比強大的身體愈發顯得凝實,如鐵石般的強悍!
說時遲,那時快,那一柄帶有高度誇張弧線的彎刀嗤的劈破空氣,以雷霆萬鈞之勢斬向那年輕人!
劍已碎,隻餘一雙空手,腦海中尚自茫茫然想著自己莫名所以的劍招,便聽嘩啦一聲響,惡魔的陰影振翅掠出軀體,張開獠牙之口,便射出一道幽藍色的火焰。
夢魂驚醒,膽氣立生,嗤嗤的劍氣射出指尖,便凝成一把光芒奪目的長劍,如一支箭般的疾射而出!
眼前的變故令大冥士王略吃了一驚,不及細想,彎刀嗡然長鳴,綻放出變化萬千的毀滅刀勁,將對方的來路完全罩住。
“破——”
那年輕人舌綻春雷,劍身抖開數十道劍芒,嗤嗤聲過,已然擊破前方的數十道毀滅殺著,未料腦後雷霆萬鈞的殺著已然轟到!身形急轉,逸向左側,便聽噗的一聲,後背早著了一記重重的錘擊,身形便如折翼之鳥般急速飛向遠處!
噗、噗、噗……
數不清的毀滅刀勁接二連三的轟擊在殘破的軀體上,每一次的重擊便改變了軀體的飛行軌跡,身後落下絲絲疾射的血雨……
遠處的花冠少女方自夢魂初定,見了這幅慘狀,禁不住掩麵哭泣。
終於,千回百轉之後,那一具殘破的軀體噗的跌落塵埃。
嗖的一聲,刀已入鞘,綻放的刀光戛然消失,大冥士王一展風氅,手撫下頷,冷冷的注視著那一具殘破不堪的肉體。
良久,大冥士王依舊矗立不動,如一具石雕。
塵埃之中,那一根滿是血汙的食指似乎微微顫動一下,這一絲細微的異動,仍是逃不過大冥士王的眼睛,火色的眼瞳內瞬即詭異一閃。
渾身簌簌顫抖著,那年輕人終於爬起身來,鮮血順著軀幹汩汩下流,年輕人昂首發出困獸般的怒吼,雙手緊緊的握成拳!
這,便是那些數萬年前的血戰的人類嗎?
大冥士王心中一喟,暗自忖思,人類不滅,始終是阻撓陛下一統魔域的大計,當不遺餘力予以剪滅之!
“刀之變!”
華麗的一擊呼嘯落下,如狂風掠過,廣場上的埃塵重又被激蕩起來,伴雜著大小的石塊,如炮彈般的射向在遠處環伺的魔軍們,立時引起嘩然的騷動!
“久聞大冥士王武功蓋世,今日得見,雖死無憾!”
“嘻!大王的武功何止眼下,走著瞧!”
……
劍氣立旋,即刻形成一個渦旋狀的圖案,如一記盾牌阻隔在自己的前方,與此同時,那不知來由的氣息如水銀瀉地般在體內恣肆衝突,卻每每被一種種莫名的力量擋住而反彈回來。
泰山壓頂的重擊轟然落在盾牌上,年輕人如炮彈般的飛向後方,中途口一張便射出一道血箭。
“結束吧,變中變!”
大冥士王一聲怒喝,身形晃出萬千虛光,瞬即現出萬千個與本體大小仿佛的大冥士王,每一個分身都手持一記彎刀飛斬而去!
年輕人身形一折,勉力站住,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痕,腦海恍似瞬間洞開別一世界,一記記劍式如滾滾江水般層疊而來,雪片般的分明!
劍光綻放,一記記劍式應心發出,如長虹經天,將一個個大冥士王一剖為二,到後來居然閉上雙眼,盤膝而坐,身形前俯後仰,或左或右,暈動的光影中,綻放出的一記記劍芒掠射而出,既擊潰來犯之敵,又形成一個綿密的球狀護盾,將本體牢牢囿於內核。
大冥士王心頭微微一顫,塵封已久的記憶隨即打開,那一式式的刀法,淩厲的刀風每每令自己的靈魂感到顫栗、沮喪和膽怯,似乎貫通了天地間所有的破壞之力,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將自己接連破退,並給予重創!
數萬年來的陰影!
雖然最後憑借群力將那廝擊落在黑暗之海,然而留給自己的終究是揮之不去的壓力,每每在噩夢中驚醒,卻不敢絲毫露於旁人,也足夠狼狽的了。
正氣刀訣!
一絲外人不易察覺的呻吟,大冥士王自己的耳朵裏卻聽得分明,嘴角似抽搐般的動了動。
“刀之域!”
便如漫空飛霜,雪亮的刀片彙集成無邊的海洋,從四麵八方斬向那個球狀護盾!
轟然的撞擊聲中,一記記劍芒和一記記刀光撞在一處,相互湮滅,而毀滅的力量則向四周磅礴爆發,將遠處的魔軍*退到更遠處。
“變之極!”
大冥士王單掌一拍大地,周身魔力頓時雄渾爆發,此時,已是不遺餘力,必將眼前之敵置之死地而後快!
在刀與劍的湮滅光影中,那個球狀護盾在一寸寸的縮小。
大冥士王傲然一笑道:“人類,倘身入魔域,死,便是代價!隻是,人類,你的能力便止於此了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