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之間,玉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淹沒了下方的二人,明間雪和蘭若月痕發覺自己竟然一動也不能動,力量被凍結在身體之內,一切的生息仿佛在一刻停止了!
那一刻,玉手指忽然憑空消失,緊接著,一種極其強悍的力量頓時將二人推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中,恍惚間,好似墮入一條洶湧的河流之中,河水中的激流立刻便將兩個人衝入黑暗中的萬丈深淵,悠悠而落間,直感覺好像是一萬年的等待,人世間的一切享有仿佛都失去了滋味,在無知無覺的等待中,時光的沙漏無情的從軀體中抽去一絲絲生的活力……
轟隆隆的跌落聲中,吞噬的漩渦頓時將二人帶入深達千丈的水底,接著,又一股強大的推力猛的將二人從水底掀起,而那一片殷紅色的光亮就在上方,越來越近……終於,從粘液般的潮水中掙紮出來,便立刻為眼前詭異的景象震懾住了!
潮水居然都是紅色的,泛著粘液般的血腥,如人的血,蕩漾著攝魂般的波紋,遠衝天際!
無邊無際的潮水,無邊無際的血色,天空也是紅色的,像隔著一層肉質的隔層,不是傳來蠕動後發出的沉悶聲響,隨之,大片大片的血雨從天而落,落在二人的身上,嗅來便是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
浮出水麵,輕易的佇立在潮水上,隨著潮水的方向飄向未知的遠方……從遙遠的空際俯瞰,在這片浩無邊際的血色汪洋中,二人仿佛是兩隻渺小的蟻蟲,幾可忽略不計.
“前輩,我們在哪裏?”蘭若月痕茫然的問著明間雪.
“不知道.”
以明間雪混跡暗之大陸三千餘載居然不曾見識眼前的地域,而自己便更無所知了!蘭若月痕輕輕歎了一口氣.
“既來之,便隨遇而安吧!”明間雪話音未落,便覺有點不妥,一種麻酥酥的感覺從足踝向上急速延伸,如千萬條蠕蟲冰冷的爬過肌膚,帶來悚然的一驚!
定睛一看,就見無數條血色的細線已蔓延至股部,所過之處立刻劃破肌膚,如水蛭般貪婪的吮吸著鮮嫩的人血,發出絲絲絲的聲響……而足下的潮水立刻停止了有規律的湧動,變成粘稠的膠液狀,深深的沒過足麵,身形如陷入泥潭冉冉而落!
兩人吃了一驚,便待掙紮而出,卻發覺那種強大的吞噬之力已完全束縛住了自己的自由,如飛蟲碰到了蛛網,命運的支配權已不在自己手上!
此時,無數雙隻剩下森森白骨的枯手從粘液的水下伸出來,漸漸浮出身形,原來,竟然是一具具猙獰的骷髏骨,四肢殘缺不全,缺臂少足,有的剩下半截身體,匍匐而行,黑乎乎的眼眶內燃燒貪婪的火苗,不時竟然爬出蠕動的蛆蟲!
無邊無際的骷髏從四方簇擁而來,綿延千裏,被擠倒者立時被踏成一節節碎片,滾落的骷髏頭發出痛苦的呻吟,不甘的緊咬住前進者的足踝……
“新鮮的血肉的氣息,真是久違了啊!”
“吃了新鮮的肉骨,可得超升,嘿嘿嘿……”
“那是我的東西,誰都不準搶!”一具健碩的大骷髏橫臂擊倒大片尾隨著,率先衝過來,森森的巨口中發出陰冷的笑聲.
骷髏們如潮水般紛擁而來,諸多骷髏急不可耐的撲上來,一張口便撕下一大片的血肉,不及咀嚼和回味,早一口吞入腹內!
一轉眼,便積成一座龐大的骷髏山,並且,隨著後繼骷髏的投入,這一座骷髏山仍舊在不停的向上方延伸……
便聽呼的一聲響,一抹月影剖開骷髏山飛出來,沿著骷髏山瞬間環行數圈後,變成十數丈長,完美的弧線上爆射出懾人的星光!吟吟然的呼嘯聲中,那一輪月色驚天斬落!
骷髏山轟然坍塌!那一抹月影倏的一旋,將千丈之內的骷髏骨瞬間掃成碎末,月影悠然一兜,承載著兩個身影急速飛向遠空!
須臾之間,綿延千裏的骷髏骨俱皆消失不見,血色的潮水有節奏的衝刷向遠空,剛才的一切恍似不曾發生.
肌膚上的疼痛猶在,骷髏的咬痕卻看不到,血色的漿液已經將表層的肌膚腐蝕成糜爛狀!
五行之息運及周身,那是人族特有的奪天地造化之法,可采集周天靈氣,滋補體身.
須臾之際,肌膚已回複如初,光潔無痕.隻是衣衫已是殘破不堪,饒是如此,蘭若月痕臉上依舊煥發出光可照人的神采,如少女般的嫩滑和滋潤,極完美的臉廓,顧盼的目光,展現出攝人心魂的魅力!
明間雪目視遠空,悠然一歎,暗忖,狐族特有的生化大法果然不同凡響!
“前輩,我們去哪裏?”
“潮水的方向.”
月輪呼嘯著劃破空際,飛向遠空……
無休止的飛行中,卻看不到一點飛臨盡頭的跡象,腳底下依舊是一望無際的潮水,血色的潮水,血色的天空,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前方……
而在不知不覺中,時光的流逝竟然呈千倍的加快,月影上的兩個人卻一無所知!
蘭若月痕輕舒了一口氣,不經意的看了看身邊的明間雪,吃驚的張開了嘴巴: “前輩,你……?”
“蘭若,你、你竟然……?”
眼前的前輩已然是一個極其衰朽的蒼頭老者!
而眼前的後輩竟赫然是一個已屆中年之人,鬢間隱隱現出星星之發!
我們真的都老了嗎?
兩個人吃驚的看著對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明間雪忽然劇烈的咳了一聲,一股血腥的的味道溢滿口間,吐在掌上,赫然是一團血!
唉,莫非自己真的老了?或許即將死去了嗎?明間雪捫心自問,一種極其衰弱的感覺布滿全身,身臻妖皇之境的偉力居然消失的一幹二淨!目望天邊的一抹血色,便如殷紅的晚霞,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兩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下去,到後來,蘭若月痕已變成一個蒼老的雞皮老婦般的顏容,而明間雪已衰弱的站不起來,靜靜的躺在蘭若月痕的懷間,兩個人便這樣靜靜的依偎著……
“前輩,見到你,真的很高興,和一位同族的長者一同死去,我很快慰,便也解脫了!”蘭若月痕輕輕的說.
而明間雪已經說不出話來,僵硬的臉上隻剩下最後一絲笑容,過往的記憶和意識在一絲絲向外流淌,生命幾乎隨時便要離開這個破敗的軀殼.
忽然,濛濛的霧氣從水域上空悄無聲息的生發出來,轉眼間,數丈之外已不辨物事.
恍惚間,明間雪隻感覺好似墮入萬丈深淵,最後,竟然鑽入一具長又冰冷的軀體!蠕動著肉質不停的將自己向前方推動,最後哧溜一聲,滑出一個孔洞!絲絲的聲響不停的在自己身體上方吞吐著,明間雪終於在一瞬間睜開眼,打量著眼前陌生而又未知的世界.
那上方居然是一個婦人的頭顱,隻是婦人的口中不時吐出毒蛇般的信子,目光卻極柔和的瞧著自己.更為奇怪的是,婦人的頭下竟然長著一個蟒蛇的身軀,數十丈長的身子小心的蜷守內裏的十多個新生的子女.
我竟然錯投了蛇胎!憤怒的火焰在明間雪胸臆間熊熊燃燒,人族的特有心法神龍引在一瞬間引動,蛇的軀殼支離破碎,紛飛的血肉之中,明間雪一步跨出那蛇婦人蜷伏的地域.
“天,我的孩子居然變成了一個人,冤孽啊!”蛇婦人怒吼著尾隨過來,高高昂起頭顱,憤怒的注視著眼前自己親生的異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