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光柱從大洋之底急遽回縮,疾如狂飆的黑暗氣息緣著灰色消退的軌跡隻一瞬間便轟入九霄之上!
三十一個虛影被震退百裏之外!精神上的茫然和神魂深處的極端恐懼,三十一個虛影平生第一次生出被獵殺的感覺,暗忖,我虛渺界三十一聖皇,自出道以來何曾受挫?那龐然萬丈的力量究竟來自於何方神聖?
大洋麵上倏忽間裂開一道寬寬的巨峽,黑暗的光影曳劃出億萬道線條,一穿而上,凝聚為一具魁偉如山嶽的身形,體形外緣匝射出一道道牛毛般細密的黑芒,在體側形成一個橢圓形的光圈,光圈之內便如黑洞,一切探測的目光和精神感知俱有來無回!
魔界,墮落天使界,諸天神佛,奧林波斯諸神,也無論濕婆,毗濕奴,梵天,以及接引等四大至尊級人物,畏懼之餘,俱生出望洋興歎之感,忖思那尊者乃何方神聖?那般如天的高高在上的壓力,便是連麵目也不得一窺!與那樣的人物相比,自己豈非凡俗?而對方才是駕臨天地的神明!
猶如麵對天敵般的與生俱來的畏懼,盛開的精神之花一遭枯萎!詭異的黑暗氣息幻化出億萬個張牙舞爪的獸形,虎視眈眈的逼視著一個個柔弱的靈魂,神采奕奕的諸神,轉眼間委頓如一個罹患重疾的病人,生命似乎已接近黃昏的時光!
呼吸之間,大洋之上已冰封千裏!凍結的海濤保持著起伏的線條,回旋的鷗鳥如死物般啪塔塔跌落冰麵,一霎時洋麵之上如死一般岑寂!如山的壓力迫得那些神佛們恍似柔順般垂下腦袋,如待死之囚,而刑刀便在頸上高舉!
一點渺茫中的記憶漸漸浮現至接引古佛的眼前,那是無盡洪荒深處塵封已久的一個古老的傳說……當初仙人們燦若周天繁星,而厄運正是在盛極的巔峰突然爆發!
黑暗的降臨,諸神的黃昏!表麵上毫無征兆,仙人們卻毫無例外的陷入了一輪輪空前慘烈的靈魂自毀之中……無論那些仙人修行的時間有多長,道行有多高,都毫無例外的被卷入不可抗拒的毀滅之中!無數的神魂在百般煎熬之中燃燒殆盡,燃燒之中所釋放的燦爛光華,儼然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一朵朵奇葩,如一顆顆流星照亮了神界的天空!這一燃燒竟然持續了近一千個大宇宙太冥紀年!在這一千年之內,神界的中心淪落為仙人們的煉獄!當所有的神魂燃燒殆盡,神界淪落為一片黑暗的死地!遙遠的神界究竟處於時空中的哪一個角落,更是無人知曉.
那樣的傳說實在太過遙遠,當今的世界幾乎難以尋找到一絲佐證!接引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忖思,佛法所參悟的玄奧實在太有限,而人類的苦難如浪潮般滾滾而至,一浪高過一浪!現實當中的柔弱的人,在麵對入侵的冷血的敵人時,生殺予奪的大權完全被入侵者所操縱,而毀滅豈非是極具勇氣而又無奈的選擇啊!
一點力道輕輕托起東方的下顎,數十丈之外,岸然如山嶽,隻見其形,不見其麵,黑暗的深處偶一閃爍的光芒,便如九天之上、青冥深處的閃電,除了不容抗拒的毀滅,不帶半點人間煙火氣!
不聞其聲,便知心意,那心意之言以駕臨天地的神主般的口吻道: “落入本尊主手中,生死之道隻在一線,從則生,不從便死.”那話語透露出不容抗拒的威嚴,卻說的極平和..
“生又如何?死也何懼!”東方淡淡一笑.
一聲微斥,方圓之地的神佛們如塵埃一般被嗬出百丈之外!黑暗尊主冷聲道: “如此輕慢,本教爾片刻化為灰燼!奈何本尊主畢竟有賴於你方脫囚困,是以姑且饒恕一回,下不為例!強者為尊,弱者為仆,爾雖為後生小輩,卻緣何不知天底下之至理名言?”
“我隻知道,天雖不仁,卻自有天道,對於世間萬物並不橫加屠戮,何況乎人乃萬物之靈長,無人何以有神?神者倘不愛人,對人施加暴虐,那,後來之神定指日取代之!”
黑暗尊主嗤聲而笑道: “一個人隻如塵埃,豈能妄自稱作靈長?何況爾眼內之神無外乎濕婆輩,與天外世界的神相比,便如你們所謂的神和地球上的普通人相比!這些所謂的神淩駕於人之上,而造物主便淩駕於神之上!本尊即為造物主,自當大更天道,重整天地之序!”
東方輕歎一聲道: “神來自於人,造物主亦無例外!倘無億億位麵的人族的信仰力的滋養,神何可與天地長存?何況小可雖屬卑微,亦聞尊主被囚禁近十萬載之事,尊主若為造物主,鄙人並不疑慮,隻是,那些囚禁尊主的神者又為置於何地?”
周邊人眾隻聞東方之言,卻不知那黑暗尊主道何言語,斯言既出,無不為之捏了一把冷汗!
重如山嶽的威壓一瞬間便封閉了東方的靈識!兩道黑色的閃電疾射而出,成千上萬的墮落天使和魔界的兵勇俱被劈為碎末!
黑暗深處的一張麵孔如冰的冷漠,億萬條細若牛毛的精神線頭如嗜血水蛭,遊走於每一個微小的精神孔隙之外,一瞬間便欲穿透對方意識海外的障壁!在那種無上的精神威壓麵前,東方幾欲昏聵!
嗡的一聲,一縷灰白之色破體而出,鋒芒上綻放出億萬道光華!光華之前,那些多如牛毛的精神線頭,如蝸牛的觸角一般,在最短的時間內回縮到本體之內!
一張黑暗中探出的巨掌隨意一拈,那一柄天下無二的地脈之衛已被挾於指間,黑暗的氣息無孔不入的攻入匿藏劍魂的空間之內,幾乎立時便要將劍魂徹底摧毀!
血脈相連的感覺讓東方痛入骨髓,絕望中的不屈的反抗激發出體內無限的潛能,攪動天地的龍吟聲中,一個碩然的龍首出現在東方的頭頂上方,磅礴的龍息將黑暗的氣息完全驅逐到體外!受到本體的感召,地脈之衛嗡嗡然綻放出無數道劍芒,嗤的一聲,竟然將挾住劍身的拇指劃出一道口子,黑的血一滴滴隨風飄落!
黑暗中的憤怒如海嘯般的爆發,一瞬間便將東方擊昏過去!
地脈之衛發出的不屈的震顫被那種岸如天地的力量迫於靜止,灰白色的劍身倏忽間變得殷紅如血,表麵的溫度幾乎達到數萬度之高!黑暗尊主的體側出現了一輪輪不停向外擴散的暗色波紋,暗色的波紋一輪輪的攻入劍身,在即將被征服的一刹那,地脈之衛綻放出如焰火般的劍花!
此時,一絲絲不易察覺的亮色出現在擴散的一輪輪波紋之內,黑暗尊主不為人知的冰麵上竟然出現了如寬容般的柔和之光,神識一刹那間便穿越了億萬個過往的輪回,一絲最為本初的意緒出現了蘇醒般的征兆!
黑暗尊主噓了一口氣,捏滅了劍花,鬆開挾緊的手指,劫餘的地脈之衛呼嘯著回歸本體!
“一個選擇!做我的下屬,他日或可承接本尊的衣缽,此等榮耀,尋常之人何可遇求?對於一個後世的無知者,倒也不足加以懲治,選擇吧!”黑暗尊主語氣轉婉,出乎意外的拋出了橄欖枝,而尚在昏聵中的東方居然完整的聽到了這一句寬和的話語.
在一絲奇妙力量的牽引下,東方瞬間蘇醒,靜靜的看著對方,一字字言道:“倘我不答應尊主,以尊主這般駕臨千古的身份自不能強求於我,因為一個人都有他最後選擇的權利,是不是?”
黑暗尊主一聲冷笑,黑暗之光一瞬間擴展之無邊,暗色波紋中隱藏的一絲絲亮色完全被淹沒,廣闊的海天之間,隻剩下一個岸然的身形,身外一切事物似乎都被黑暗所掩蓋,諸天神佛俱皆被恐怖的力量控製了靈識!
“沒有本尊主的許可,便是死,也不可以!”
“是嗎?”不屈的意力洶湧爆發,體內潛藏的青龍獸昂起頭顱將靈魂上那道桎梏的枷鎖一口咬碎!
“雖然我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但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死!”東方靜靜的說.
四周陷於一種瀕臨毀滅前的靜默之中.
“尊主的欲求,小可的所願,我們不若來一個平等的交易!雖然你我身份懸殊至極,但這樣的交易並不過分.”
“交易?”黑暗尊主一聲冷笑: “你這樣一個區區小子居然能看透本尊主的欲求麼?嗬嗬!”
“談不上看透,隻是猜測,對與不對,尊主內心自知.”
“你以為本尊主會答應你麼?你難道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的族人因你而亡?而你便是一個千古的罪人!”黑暗尊主哈哈長笑,聲震天地.
“是非利弊,尊主的如炬法目自然看得比小可清楚萬分!”
“本尊主如何相信你的能力?”黑暗尊主收回了長笑,靜靜的問.
“在下的能力與尊主相比,自是流螢與日月,然秤砣雖小,可壓千斤.何況謊言和欺騙在尊主這樣比天高的大人物麵前豈非多餘?”
諸天神佛頗有忌諱的遠瞅身形崔嵬的黑暗尊主,眼中的那個青年猶自鎮定的和那樣一個大人物不卑不亢的對話,既擔心,又是敬重萬分.
短暫的沉寂之後,黑暗尊主的言辭頗柔和道: “成交!但,本尊主還有一個附加條件!”
“條件?”東方一楞,不知對方又提出何等苛刻的籌碼.
“將你的靈魂完全出賣,做吾的忠貞不二的下屬!”黑暗尊主嘿嘿一笑, “以區區一身換來族人的平安,本尊主的條件並不過分吧?”
倘出賣靈魂便會永世為對方所奴役,做一個毫無獨立意識的傀儡!究竟該不該答應他?回目一瞥,風吹落尚處在九死一生的境地,修真界的諸人俱滿腔熱忱的看著他,諸天神佛的眼中充滿著期望,墮落天使淒惶的躲在黑暗的一角,成千上萬的魔兵惶惶不可終日!而暗中潛伏的敵人正在九霄之上虎視眈眈!想不到自己居然被如此多的族人們所牽掛,成為大家眼內僅有的期望,而區區一條微軀又算得什麼!
“我答應你!”決然的話語脫口而出.
“別答應他,東方,人與魔鬼交易,會萬劫不複的!”雪梨兒翩躚著七彩的翼翅急速飛來,眼中居然毫無畏懼之色.
空間仿佛一霎時被凍結,雪梨兒翩飛的翅翼定格在空中,張口結舌,深藍色的眼睛內滿是擔憂之色.
“如果要下地獄,我們一起去,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修真界的眾人齊聲道.
黑暗尊主朗聲一笑,拂袖而起,滾滾的黑暗氣息如潮水般衝向天際!
“我還沒有說出我的條件!”遙望黑暗尊主漂浮而起的身形,東方大聲道.
“你的心意我已悉知,我之所為定教你一百個滿意,並會心甘情願的歸順於我!”黑暗尊主的身形緩緩而起,不容置疑道.
彌天的壓力奔湧而來,三十一聖皇無不心驚肉跳,當下三十一聖皇身形一晃,串成環狀,頃刻將真息運轉如風暴,凝聚出一個累如丘巒的碩大光球,如流星般轟向下方的黑暗尊主!
波的一聲,光球居然將黑暗尊主硬生生包裹進去!三十一聖皇心中暗喜,那尊主雖實力比天,入了湮滅之球,必死無疑!
一連串宛如天地開裂般的爆響,濃鬱而粘稠的暗色波紋潛出光球表麵,幻化為萬千怪異的觸手遊向上方,須臾沒入天際.
三十一聖皇魂飛魄散,那種宇宙之初的毀滅力量固非自己所可抵抗!然業已為對方所撼,倘要退避,回噬的力量可在一瞬間擊潰自己的神魂!
一聲震驚寰塵的霹靂!光球如肥皂泡一般爆裂,驚風過後,黑暗尊主的身形赫立雲端.
正在此時,方圓百裏的海域之內,四座被冰封的海島突然整體爆碎,四條岸然的身影從蒸騰的霧霾中緩緩升起,恍如時空塌陷一般,空氣中光影一蕩,便來到近前,那四名來者從四個方位將黑暗尊主圍在垓心,四種怪異又極其精巧的力量相互交錯,須臾結成千層之網,頓時將黑暗尊主死死困住!
三十一聖皇已被迫於絕望之地,倏忽間重壓撤去,且驚且喜,三十一張口內齊聲念誦莫名的咒語,周天的星辰越來越淡,越來越遙遠,須臾,隻剩下幾顆寥落的疏星!三十一聖皇依舊結成環狀,在朗朗咒語的引發下,虛空深處,一條灰暗的河流奔湧而來!那種澎湃而至的氣息,獨立於周天之外,誕生於鴻蒙之初,穿天越地,無所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