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琳琳的講述,少年的自己便已經飽嚐了生活的艱辛,為了幫家裏減輕點負擔,偷偷地跑到山上砍點柴,好多次都是空著肚子跑上來,有一次還餓昏了過去,幸虧田老爹的半碗飯,否則,說不定早餓死了!而琳琳的生世當真也好可憐,父母早早地去了,和爺爺相依為命,空守著寂寥荒涼的田橫岡,她大概是田橫僅有的血脈了吧?
春風秋雨,花開花謝,田橫岡大大小小的角落早走了個遍,每棵樹,每塊石頭,都那麼熟悉,然而塵封的記憶仍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閑時幫琳琳幹點農活,給果樹施施肥,鬆鬆土,補植不少新果樹……轉眼間兩年又過去了,琳琳也越發出落成了個俊俏的大姑娘了!兩個人像親密無間的兄妹,無話不談,琳琳本適應了一個人的生活,時下和吳名在一起,開朗了好多,人也變得特別健談.琳琳的青春和活力更襯托出自己的衰老,有幾次,琳琳給自己拔下好幾根白發,無情歲月催人老!
“琳琳,我要走了!”
琳琳深深地看了吳名一眼,知道他總有一天要走的,眼中好傷感,道:“以後還會來嗎?”“會!”回答的很果斷.琳琳的眼中露出幾分欣慰,笑得好開心.
走了好遠,依稀看到琳琳的身影,像一株爛放的杜鵑,卓爾特立,令山野為之增色!歎了口氣,唉,她真應該成個家了,否則,這田橫岡上清寂的歲月真是夠她消受的啊!
走下田橫岡,渡過一跳寬寬的山澗,爬上了另一座陡峭的山嶺,嶺上樹木陰翳,山石磊就的古城牆上爬滿了老藤,古城之內,幾十棵老鬆或斜逸,或虯曲,或衝霄而起,龍紋之表上尚有著模糊的兵器斫傷的痕跡,很可能是兩千年前那場戰爭殘留下來的.陰風呼嘯而過,傳來陣陣寒意,似乎有好多不滅的忠魂在鼓噪呐喊,矢誌抵抗著暴秦的進攻……
這樣的場景,自己在夢裏做過多少次了,毫不陌生.徜徉於古城之內,試圖尋找著能勾起記憶的一木一石,終無所獲.這古城之內其實陰森可怕,平時根本無人來,吳名卻毫不在乎,慨歎世間本無鬼,隻在人心中.
冷不防看見對麵的山崖上好像坐著個人,那山崖淩虛橫逸而出,如一條長長伸出的手臂,帶給人鬼斧神工的驚歎!那人危坐在山崖的最前端,一動也不動,猛烈的山風將衣衫吹得不停得翻飛,給人一種隨時都會被吹落的感覺,尤顯驚心動魄!那人是誰?強烈的好奇心促使著自己去探究.
走出古城,順著陡峭的山路小心走下來,再沿著另一條更為險峻山路小心翼翼地上行,中途有的地方僅僅幾十厘米寬,一不留神便會跌落深淵.吳名膽大心細,沉著涉險,一步步,終於爬上了那座危崖.
“你終於來了!”那人眼也不睜開,淡淡的說.
奇怪,他認識自己嗎?
“你是誰?知道我是誰嗎?”
“我是你的朋友,居然連朋友也忘記了,不應該啊!”那人眼皮一翻,一雙眸子精光閃閃,略掃了吳名一眼,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
“你過來,坐到我的身邊.”
山崖上容身之地極為有限,何況是在危崖的頂端?
對於死,鮮有人不恐懼的,吳名則是個例外,念頭之內僅僅為一個執著的願望,與其渾渾噩噩的活著,和死有什麼兩樣嗎?
大膽走過去,坐在那人身側.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也許是天意吧,百川彙海,萬物歸根,大抵如是!”
那人伸手搭在吳名的脈門上,露出極為奇怪的神色,道:“怎麼連一絲真息也沒了呢?你有過什麼奇遇嗎?”
“不知道,自蘇醒之日起,往事再不記得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我來幫你!”那人堅定的說,“閉上眼,不要存絲毫的念想,就當自己不存在一般!”
“好!”
一絲真息注入吳名體內後,便如泥牛入海,有去無回,令那人吃驚不已.神識試圖探入對方的意識海內,被一層頑逆的堅壁強行擋住,試了數十次,終無絲毫成功的希望.
怎麼辦呢?陷入漫長的苦冥之中.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坐在危崖之上,任風霜雨雪的吹淋,仿佛和整座山崖融為一體.白日的天光,夜晚的星辰,流轉的季節,時間無知無覺間不停地流向渺漠的遠空……
一日,那人忽然睜開眼,露出欣喜之色,忖思,意識海既然被封印了,不如另建第二神識,大不了,一切從頭再來而已!何況他目前的自體,依然是靠意識海之外遊離的一絲殘識來指揮行止的,這便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