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回到家中,發現母親的病又加重了,東方的心也一下子沉重起來。侍候著母親就寢後,東方想了很多,感覺未來是那麼不可捉摸,現實和理想有著多麼遙遠的距離啊!想著若萍送的禮物,自己也囊中羞澀,究竟要送什麼給她呢?想來還是寫一首詩送她吧。東方的字寫的很好,既剛勁有力,又飄逸灑脫,短暫的工夫,便寫好了那首詩。今天,東方依稀記得那首無題詩的內容:有如晨光中偶忽的露珠,輝映於風葉的臉上,風露的呢喃,也有不名的惆悵,當你離開後,是否有懷念和神傷?作不成流星,隻當一晨的癡想。故歸的塵落,遠方,如雲的輕揚,你輕盈的腳步,來的匆匆,走的坦蕩。懷念一如茶香,溫馨如夢鄉。遙憶,如露的追想…..月明滄海,一枕秋江!
第二天,偷偷遞給若萍,想她竟看得癡了。二人在初三那一年的短暫時光裏,始終保持那種純潔的關係。現在在東方看來,那一種精神層次的交流,實在是彌足珍貴。初中畢業後,若萍考入了濱海市第一師範外語班,東方考入了市重點中學。後來,東方由於經濟上的關係回到母校的遭際,不久便讓若萍知道了,若萍專程來找過東方,傷心的哭了一場。此後,便一直偷偷保持書信的往來,雙方的家長竟毫不知情。
然而,一場風暴來得何其突然和猛烈!放暑假後,若萍和東方交往的事最終被她的那個霸道的村主任父親得知了。村主任暴跳如雷,道,我堂堂村主任的千金,不嫁給城裏的,也得找個鄉幹部家公子什麼的,那個垃圾婆的兒子不是癩蛤蟆吃天鵝肉麼?村主任將若萍軟禁在家中不讓出來,說再和那垃圾婆的兒子交往便要打斷腿!
為此事,村主任特地來到東方家,表麵上和和藹藹、客客氣氣,噓寒問暖,其實軟中帶硬,明確表示再不管好兒子,年底別想什麼救濟,那兩畝承包的好地也要換成薄田!東方當時氣不打一處來,說,你不就是個村主任麼?有什麼了不起的?少拿雞毛當令箭,威脅窮苦百姓!村主任嘿嘿一笑說,小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德行?我沈三路的女兒怎麼可能嫁給你這窮小子。說罷揚長而去,留下抱頭痛哭的東方母子倆。
此事對東方刺激很大,竟然好長時間萎靡不振。若萍來找過他好幾回也躲著不見,更別說書信來往了。這種關係一直保持到東方考上江南大學至今。在江南大學期間,東方隱約聽中學同學說沈若萍畢業後分配到母校當音樂老師了,想想,也不知道她近況怎麼樣,談戀愛沒有?結婚沒有?
也許正像流水落花春去也,過去的終歸過去了!
東方長長歎了口氣。猛看到前麵隔幾排坐著個紫衣姑娘,背影是那麼的熟悉,心髒不免撲通撲通加速跳起來,莫非真是她嗎?她上車我竟然一點不知道啊!
汽車嘎然一聲停下,那個紫衣姑娘先下了車,東方躲在後麵忐忑的看:她的麵容依然那麼青春姣好,緞子似的長發撒在雙肩上,微風吹過,發絲拂麵,更增一種嫵媚。
東方遠遠的走在那姑娘的身後。
那姑娘猛然回過頭來,衝著東方說:“東方,真的是你嗎?”東方吃了一驚,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是、是我,若萍,真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沈若萍招手說:“東方你走過來一點。”東方覺得腳下的步伐沉重了許多,好不容易走到近前,木訥著說不出話來。若萍說:“東方,你還好吧?我給你寫的信你怎麼不回我啊?得知你考上江南大學真的替你高興,你學習還好吧?在平江住的還習慣嗎?”東方結結巴巴說:“還…..還好吧,隻是學習太忙了一點……”若萍苦笑著說:“居然忙到連寫信都沒時間了嗎?還是到了大城市瞧不上我們小地方的人了啊?”東方不知道說什麼好,不自覺從口中滑出幾個字:“若萍,真的對不起,我隻是個窮孩子……”
若萍的眼中瞬間好似浸出水來,是那麼的深情和傷懷,說:“東方,你還是那個樣子啊。”東方感到自己的胸口真的好痛好痛。兩人就這樣麵對麵的望著,時間仿佛也在此時定格下來。
此刻,一輛桑塔納2000呼嘯著從遠處開過來,在二人身旁嘎然停下,隨即從車上搖搖擺擺下來一個肥頭大耳的戴著太陽鏡的青年,跟著下來兩個手臂上刺著紋身的家夥。那戴著太陽鏡的大大咧咧的說:“萍萍,我爸媽叫你中午去家吃飯,剛在街上喊你沒答話,害我追這麼遠!”
若萍冷冷的說:“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改日吧!”那太陽鏡道:“怎麼能不去啊,我媽為了迎接你這個未來的兒媳婦,準備了滿滿一桌子菜呢!”若萍冷笑一聲說:“請尊重一點,我們隻是普通朋友關係!”太陽鏡忽然充滿敵意地衝著東方道:“小子,你是哪裏的,在這幹嗎?”兩個刺紋身的家夥立馬走過來圍住了東方。